如果是她的話,怕是早就寒了心了。
她抬眸,盯著王勁雷:“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女孩聲音是顫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決絕。
像是為好心救下女孩卻沒有得到善報的男人而感到憤恨,又像是對面前人的骯臟而感到嫌惡。
顧云合一字一句開口:“死瘸子。”
三個字正正中中地戳在王勁雷的怒點上。
旁邊就是臺球桌,上面放著幾根桌球桿。
桌球桿一米多長,上細下粗。
王勁雷瞬間變了臉色,氣急敗壞順手拿起根桌球桿就朝顧云合打了過來。
“啪!”的一聲又響又亮,正正打中顧云合左臂。
有那麼一瞬間,顧云合感覺自己左手要斷了。
因疼痛產生的生理性淚水涌上來,她眼前片刻間一片模糊。
“臥槽,王哥牛逼。”
“還不趕緊給王哥道歉?”
黃毛們興奮起來。
唯有趙靖在后面臉色變了變,看著顧云合被打后別開了眼。
王勁雷上前幾步。
他盯著顧云合的臉:“再罵一句,下一次我打的可就不是手了。”
顧云合疼得說不出話來。
她皮膚本來就白,再經這樣一棍子,臉色更是白的透明。
“不過——”王勁雷慢條斯理摘下眼鏡,“要是你肯現在自己主動脫衣服,說不定等下不會吃那麼多苦頭。”
顧云合抬頭,她一只手伸進褲子荷包。
這是她最后的保命符,上午上完素描課順手揣在兜里的美工刀。
她在荷包里把美工刀一寸寸打開。
咬牙白著臉,繼續罵。
——“死、瘸、子。”
剎那間王勁雷臉色風云變幻,舉起臺球桿虎虎生威地打了過來。
下一秒包廂門被人猛地踹開來。
可能是用力太過猛的緣故,就連門框那里都被踹得稀爛,直接空出一個大洞來。
來人抬手,一只手擋下向顧云合打來的那只桌球桿。
另一只手攬住跪坐在地上的顧云合的腰,穩穩地把她提站了起來。
熟悉的煙草味和沉香味撲了顧云合滿鼻。
周憚攬著她,說了聲:“起來。”
在場所有人臉色皆是一變。
王勁雷望了眼被甩飛的桌球桿,臉色陰沉地能滴出墨來。
見到周憚的片刻,顧云合抽絲剝繭間去了底氣。
明明方才還有勇氣和王勁雷對峙,還有勇氣劃拉開美工刀,現在卻連腳都軟得站不住。
后怕的情緒一陣一陣地涌來。
她害怕地說不出話來,一只手抓著周憚的胳膊,手上無意識用力,指尖抓得失去血色雪白一片。
周憚把她扶到沙發上,瞧了瞧自己被抓得死緊的胳膊。
“先放開。”他輕笑了聲,在這種時候這人都還有心情開玩笑,“乖點,想摸等會再讓你摸個夠。”
顧云合慢慢松開他的手。
周憚又再盯了她一眼,視線在她剛被王勁雷用桌球桿打中的左手臂上停了片刻。
隨即他慢悠悠轉過身去,看著快氣急敗壞的王勁雷。
“王勁雷。”他漫不經心地喊出男生的名字。
“打我女朋友,你怎麼敢的?”
顧云合在聽他說出那三個字時睫毛顫了顫。
王勁雷鐵青著臉,沒想到周憚能找到這里來。
他竭力保持著方才趾高氣昂的樣子:“老子不僅打了,等會還要把她弄……”
他話還沒說完,周憚已經又兇又狠地一腳踹了過去。
剎那間包廂內短時的平靜被打亂,無聲的暗涌已然變成咆哮的巨浪。
幾個小黃毛見王勁雷被踢,一邊嘴里咒罵著一邊擼袖子圍了上來,門后邊腳步稍慢的郭自橫一群人姍姍來遲,二話不說就揚起拳頭投入了戰場。
互相慰問對方祖宗的咒罵聲、墻邊花盆被撞倒的破裂聲、天花板上搖搖欲墜的白熾燈被高高揚起的臺球桿打中的吱吱嘎嘎聲,拳拳到肉的悶哼……
現場亂成一片。
陳安在沙發上終于慢悠悠轉醒。
她一醒來瞧見的就是這般互毆混亂的場景,被嚇了一大跳。
“云合?”她下意識出聲,隨即在互毆的人群里邊瞧見了周憚。
“那是……周憚,怎麼回事?”陳安出聲詢問,然后又看見了里邊的趙靖,她驚叫,“怎麼打起來了!”
陳安想下去阻止,卻突然被顧云合拉住了手。
顧云合沒有看她,而是直直地盯著混亂的人群。
周憚在混亂的最中間。
她見過這人無賴流氓的模樣,也見過他肆意風流的模樣,也見過他在辯論場上無懼無畏理智發言的模樣。
但今天的周憚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血色的,暴戾的。
他正和王勁雷互相打著,后邊一個小黃毛見勢抄起一旁的花盆想砸過來,被他察覺后扭頭轉身,搶過花盆來重重一聲砸上了小黃毛的天靈蓋。
男人眼角和胳膊上都見了紅,動作卻是愈發兇悍。
“別去。”顧云合聲音很輕。
陳安一頓,瞧見顧云合發白的臉色。
她像是明白過來什麼,臉色也漸漸發白起來,沒再動了。
臺球室里狼藉一片,到處都被弄得不成樣子,小黃毛們哎喲痛叫著倒了一地。
郭自橫他們一群人里也有幾個男生受了傷,索性都不是很嚴重。
周憚面無表情扯著王勁雷的頭發,像不是提著個活物一樣,把人重重摔到了顧云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