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嘴邊正堆了一堆教訓人的話,哪還顧得上接手機。
他手不耐煩地一揮,沒成想下屬又遞了遞手機, 低聲:“所長, 顧局的電話。”
“……”
李斌到嘴邊的話一散。
周憚全程戲謔地看著,甚至還有閑心說一句:“所長, 請。”
“你小子等著。”李斌瓢他一眼,恨恨道, “我接完電話再來教訓你!”
他出審訊室接電話去了。
周憚輕嗤笑了聲,懶洋洋地靠回了椅背上。
不用再啰嗦,他都能想象出接下來能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無非就是周家收到消息后打來電話, 隨后該走關系的走關系, 該打點的打點, 用不了半時就能走人。
最多也就是再背上個斗毆的通告批評,或者是所有卡被暫時凍結。
再嚴重一點,不過也就是周家那邊親自來人,近期沒什麼好日子過了而已。
審訊室里眉深目沉的年輕男人神色晦暗難辨,卻無半分后悔意。
果不其然,審訊室的門再被打開,李斌又走了回來。
一旁的民警鋪開紙筆,打開攝像機,正準備重新記錄。
李斌朝民警做了個制止的手勢。
他神色復雜地看向坐在對面的周憚,半響,憋出來點話:“那個……這次聚眾斗毆是雙方都有過錯,具體還要等技術員那邊把監控修復了再說。”
他叫了兩個警察進來。
“先把周……咳,先把這小子關進滯留室,其他的等會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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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兩邊景物飛速往后退,遠處山峰綿延起伏。
陳安已經從最初知道了真相后的氣憤悲痛到現在的冷靜。
她瞧了瞧自己手機里邊的銀行卡余額,把臉埋進手心里,苦笑一聲:“怪我自己沒看清,還以為上次分手之后趙靖真的改過自新了。
”
所以才會輕易聽信了他“把錢都借給了母親生病的室友”的謊言,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錢給他。
最后還被騙到偏遠的臺球室,沒有半點懷疑地喝下了那杯放著安眠藥的飲料,成為王勁雷一群人騙顧云合過來的籌碼。
陳安嗓子里帶著點哭腔,她拉住一旁顧云合的手,低聲說了句:“……對不起,云合。”
顧云合拍拍她的手:“等會兒我先去派出所,然后再讓師傅把你送回學校去。”
她得向警察說明今晚上的一切。
陳安沉思了下,隨即開口,堅定道:“我和你一起去。”
兩個女生互相盯著彼此,半晌,都微笑了起來。
顧云合無奈:“其實這些事都和你沒關系的,該道歉的人是我。”
王勁雷想要抓的人是她,只是無意身邊剛好有趙靖這個魚餌能把她釣過來罷了。
而陳安,也恰巧只是被趙靖利用來釣她的借口。
陳安反問:“云合,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這些事本來和你也應該沒有關系的?”
顧云合一怔。
是啊,其實這一切都只是周憚和王勁雷兩個人的恩怨罷了。
是她先入為主,把自己劃到了周憚那一邊去,認為今晚上的事和自己也有莫大的關系。
“你已經下意識把自己和周憚劃分到了一起。”陳安像是看透了什麼。
“云合,你是不是早就喜歡上周憚了?”
所以才會在周憚來救她的時候瞬間卸下所有偽裝,所以才會在看見周憚又準備默默無聞抗下所有事時決定站出來向警方說明一切,那怕在這之后會傳出對自己不好的謠言。
顧云合沒吭聲。
她盯著計程車前排的收費表,過了很久,才小聲地冒出來一句:“……可能是吧。”
出租車很快行駛到了派出所。
向來安靜的東邶區派出所今晚格外得亮,大抵一大半的人都在為了今晚上的斗毆事件忙碌。
司機師傅聽了顧云合和陳安說的一路的話。
臨下車前,他猶豫再三,還是喊住了兩個女生。
“小姑娘,像你們這種情況,縱使后邊警察查明了一切,傳出去也多多少少會有對女生不好的流言蜚語的。”
譬如被男生喂下安眠藥帶到偏遠房區、被好幾個流氓混混鎖在臺球室里共處一室……
雖然最后什麼都沒發生,但經不住好事之人的惡意揣測,想象出更過分的事情。
就像上一次發生這種事時,周憚救下的那位女生就是害怕會傳出不好的謠言,而選擇了息事寧人,沒有站出來揭發這一切。
顧云合頓住腳,回頭看向司機師傅。
她道:“謝謝師傅,只不過我認為女生在面對這些事時都應該勇敢地站出來,而不是選擇逃避。”
夜里月光狡黠,給女孩纖細挺直的身影鍍上一層柔光。
有風輕起,吹得女孩發絲飛舞。
背后東邶區派出所燈光通明,象征著和平與秩序的人民警察的徽章高高懸釘在大門頂上。
再往上,派出所建筑屋頂,鮮艷的五星紅旗獵獵翻飛。
她正色:“人人生來赤|裸,思想下流的是他們。”
所以無須多慮,更沒有必要感到羞恥。
應該擔驚受怕的是罪不可赦的犯罪者,以及那些躲在陰暗角落里傳播對女孩不好的謠言的老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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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憚慢條斯理地跨進了滯留室。
等得腳都蹲麻了的郭自橫他們見他進來,趕忙圍上來:“怎麼樣,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