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心里在想。
瞧著她進來, 男人以為是來換藥的, 就要往病床上走。
“哎!不是換藥, 還沒到換藥時間。”她出聲,把手里面的那封信遞了出去,“有人來讓我給你的。”
男人盯著那封信,半響,才抬手接了過來。
可能是錯覺或者眼花,小護士瞧著他手是在微微顫抖。
他只打開看了上面第一行字一眼。
下一秒風雨欲來。
男人整個眉眼頓時沉了下去,啞著嗓子問她,像是竭力忍著:“那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手背上青筋爆起,直接將那封信揉成了一團。
正好是在窗臺邊。
小護士余光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醫院大門。
這里是三樓,能把下面路上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她被這帥哥突然沉下來的臉色嚇到了,只伸手指了一下窗外大門處那個背影:“就那個女生,剛剛才來,給了我們這個就走了。”
男人從沙發上撈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小護士喊了聲:“哎你傷口縫線還沒好,不能這麼劇烈動作……”
門口五大三粗的保鏢同樣伸手攔住了男人。
他們說,少爺,夫人和周總讓我們在這里守著您。
男人神色淡淡地退回了病房。
下一秒。
——小護士的尖叫聲和一群黑衣保鏢驚慌的腳步聲幾乎同時響起。
住院部在三樓,樓房外還有擱置空調外機的平臺。
男人一手撐著窗沿,瘋了般直接就從三樓窗口跳了出去。
-
醫院離出租屋不遠,顧云合走了沒幾分鐘就到家了。
她進門脫了鞋,還沒來得及再往里走,背后突然響起沉悶的敲門聲。
她還沒意識到什麼,以為是昨天約定好的搬行李的人來了。
她去開了門。
周憚站在門外。
這是三天以來兩人第一次見面。
男人一只手捂著腹部,淡淡說:“住院三天,你沒來看過我一眼。”
顧云合垂眸,睫毛跟著一顫,不吭聲。
兩人仿佛心照不宣般。
沒有人提起三天前的事情,也沒有人提起十多年前那場事故,以及十多年后,女孩姍姍來遲的一場報復。
但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過不去。
顧云合終于開了口。
她咬了咬唇:“那封信……”
像是對于命運審判開出的一聲槍響。
她話語剛落,周憚忽然暴怒似的把她壓到墻上,隨即窒息的吻鋪天蓋地落下來。
那封信的第一行,是五個字。
我們分手吧。
周憚瘋了一樣咬她,舌尖探進來幾乎要汲走她口腔內一切氧氣。
他咬牙切齒般:“顧云合,分手你他媽想都別想。”
顧云合被動承受著他的吻。
就在她眼前發黑快要缺氧窒息時,周憚才終于退出來一點點。
顧云合撇開頭,說:“……我沒開玩笑,周憚。”
又是那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倔表情。
“不可能。”
周憚直接出聲打斷她的話。
他死扯著她的手,眼睛盯著她。
顧云合沒和他對視。
她盯著腳下的地板。
她慢慢開口,叫他:“周憚。”
“我做不到。”
就這麼簡簡單單四個字。
周憚猛地紅了眼眶。
他們都心知肚明,她究竟做不到什麼。
一個是集團的總經理,在間接性致人死亡開出高價條件簽訂諒解書后,依然高高在上地活著,甚至帶領集團蒸蒸日上;一個是小縣城里作為家庭頂梁柱的父親,遇難后徒留下孤苦伶仃的妻子和未成年的兒女。
顧云合抖了抖唇:
“你還有你的家族使命要去做,我也有我放不下的事情……”
“謝謝你幫我擋刀,還有你媽媽給我的錢我也全部讓警察還了回去。”
她頓了下,終于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一拍兩散,這樣挺好的。”
周憚攥著她的手終于一點點卸下力來。
他咬牙,像是還想做最后的爭取:“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收回這句話的機會……”
安靜了很久。
顧云合垂下眼,輕聲:“我們到此為止吧。”
出租屋的門砰的一聲,打開又被關上了。
周憚靠在外邊墻上還沒走。
他聽著里面傳來女孩窸窸窣窣收拾行李的聲音。
他慢慢把捂著腹部的手移開,低頭看了看。
紗布上早就滲出了血。
-
幾天后。
從家到機場,坐在車上顧云合沒說過一句話。
她全程面無表情望著窗外,坐前面開車的出租車司機都沒忍住回頭盯了她好幾眼,問小姑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顧云合搖了搖頭。
……
飛機起飛那天,是周憚正式出院的時候。
脫下病服拆了線,男人又恢復了以往漫不經心,玩世不恭的模樣。
他單手夾著根萬寶路,性感吐出煙圈,青灰色煙霧縷縷上飄。
然后沖著面前站著等他的李氏集團小姐懶散地笑了笑。
兩人頭頂上空,國航飛機掠過廣袤無垠的祖國大地,遙遙飛向遠邊的意大利。
……
同樣也是這天。
顧云合乘坐的由寧圳市起飛直達意大利的飛機在途徑某片海域時突遇海面強氣流,機艙內失壓,飛機側翼斷裂。
機艙內大人小孩驚慌叫著,頭頂上氧氣面罩下落,空乘人員在廣播中竭力讓大家保持鎮定,機艙內慌成一片。
有人邊哭邊拿出紙筆,寫起了遺書,很快周圍人都同樣效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