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碰女生試試!”
啪的一聲脆響,老大哥順手抄起個空酒瓶子敲上男人的頭。
顧云合眼前炸開片血色。
她腦子里嗡的一聲。
被空啤酒瓶砸過后,男人頭頂流下幾行血。
他痛苦地捂著額頭,踉蹌著罵罵咧咧。
顧云合被周憚擋在后邊。
一群人也被這老大哥震住。
“我靠,這大哥挺猛啊……”郭自橫目瞪口呆。
“我已經報警了!你們這些只知道欺負女人的算什麼好東西!”
老大哥拎著半個空酒瓶指著道。
王倩倩是最先發現顧云合狀態不太對的。
她站在顧云合旁邊,瞧著這個剛剛才來幫她的姐姐擰著眉,面色一片蒼白。
白到有點嚇人的地步。
“姐姐?”她擔心問。
顧云合腦子里畫面一幀一幀閃過。
從剛剛眼前炸開的那片血花開始。
到血,到裂開的皮肉,到滾滾而下的泥石流。
她捂住頭,止不住顫抖。
“顧云合。”周憚緊跟著反應過來,他抓住她雙邊肩膀,抬起她臉。
女孩額頭全是滲出的密密麻麻的冷汗。
顧云合咬牙。
“顧云合!”
她想推開周憚。
不要看我。
不要管我。
她想說。
但她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憚彎腰,一手抄過她膝彎,直接把她橫抱了起來。
“憚爺!”郭自橫幾個從那邊起來,“怎麼了?”
“你們吃著。”
周憚抱著人往路邊走,他攔車,“我去醫院。”
出租車在面前停下。
窗兩邊風景快速飛過,很快就到了醫院門口。
顧云合在門口站著不進去了。
她抬眼盯著周憚,顫聲:“我不用……”
腦子里畫面還在飛速閃過。
飛速滾動的擔架滑輪,雪白的床單,往下一滴一滴掉著的輸血帶。
“你這樣叫不用去醫院?”周憚明顯有點生氣。
他拽著她手腕。
只要走進去……
和顧父死去的那天一模一樣的場景。
顧云合腦子快炸了。
她嗚咽。
她恍恍惚惚想起,若是當初父親沒有去進山拍攝、若是當時……當時黎容淑同意了父親延遲進山的請求,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女孩眼底泛起淚水,脆弱到一碰就要碎了一樣。
“顧云合。”
周憚掌住她下頜,抬起臉,讓她正視他。
他問:“能聽到我說話嗎?”
女孩眼神慢慢聚焦。
顧云合盯著他的臉。
這是黎容淑的兒子。
她心想。
朦朦朧朧間,顧云合伸手想推開他。
但下一秒周憚直接把她抱進了懷里。
男人手在抖。
顧云合頓了頓。
鼻端滿是熟悉又讓人心安的味道。
她被人緊緊抱在懷里,面前人胸膛炙熱又寬敞,像是想把她揉入懷里一樣。
她張口,咬上周憚肩膀。
沒收勁的那種。
周憚哼了聲,就這麼受著。
嘴里有嘗到淡淡的血腥味。
顧云合顫聲,她說:“周憚,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她能感覺到面前人全身明顯繃緊了。
“為什麼不去醫院。”周憚咬著牙在問。
之前在射擊博物館根本不在意自己肩膀和手腕似的練槍、見到地中海刺過來碎片不躲,還有現在。
顧云合這狀態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該有的。
說來說去,還是那個繞不過去的話題。
顧云合捂住臉。
她不想把支離破碎的自己展現在周憚面前。
都說如果不曾見過太陽,那麼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在那樣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里,顧父沒有對她那麼好,甚至是和顧母一樣,對她毫不關心、冷眼旁觀。
那麼她原本可以在顧父死去以后當什麼事都沒有一樣長大。
可是顧父沒有。
在那般黑暗的日子里,是顧父給她帶來了唯一一點的光明。
以至于后面很長一段歲月里,沒有這點光,她根本就活不下去。
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
她握著那一點點光,踽踽獨行了很久很久的以后。
黑暗曠野里又出現了另一束光。
蠻不講理,霸道又兇悍的一道光。
強行闖入了她世界里,使這片曠野天光大亮。
這光的名字叫周憚。
可偏偏又是周憚。
周氏集團的周憚。
命運環環相扣,不肯饒過誰。
“你送我回去,好不好。”顧云合再說了一遍。
近乎氣音般的聲音。
周憚全身緊繃了很久。
他最終妥協下來。
出租車再次在兩人面前停下,駛到小區門口。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顧云合慢慢平復下來。
小區里,路燈下,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被拉得挺長。
顧云合回了17棟。
背后一直跟著她的腳步聲沒有再接著響起。
周憚沒再跟著上來。
她回頭,背后已經空無一人。
顧云合垂眸,按電梯上了樓。
回去后她簡單洗漱了下,躺床上睡了。
最后關客廳的燈的時候,她頓了下,還是沒忍住往16棟那邊陽臺看了眼。
那邊燈沒亮。
她垂下眼,關了燈回臥室了。
小區樓下能看見17棟某層樓的燈終于黑了。
周憚站在下面,又抽完了根煙。
他壓著眼皮瞧著那處黑了的屋,又從煙盒里滾出來根煙抽上。
Zippo打火機啪一聲,照亮男人神色晦暗不明的臉。
面前垃圾桶上面已經插滿了剛抽完的煙。
一煙畢,男人掏出了手機。
周憚在通訊錄里翻了翻。
他撥了個電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