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見狀,直接上手來推搡她,尖叫:“我生了個什麼造孽玩意!在外面賺著錢不回來孝敬我就算了,居然還和殺她爸兇手的兒子在一起!”
顧云合沒防備,手臂被顧母指甲劃出兩道血痕。
她腦袋又要開始痛。
被破碎的記憶攻擊。
她推開顧母,冷聲:“滾出我的家。”
“再有幾天,我會回意大利,再也不回來。”
顧云合冷白的臉上表情全無,一字一句,“這協議書,無論你簽不簽,都只會有一種結果。”
也就是她話音剛落的瞬間。
門外突然傳來點聲響。
顧云合一頓。
但她的注意隨即被崩潰的顧母帶走。
……
等方一可來的時候,顧母和顧云昌已經走了。
帶著那張斷絕關系的協議書一起。
了解完事情經過后,方一可長舒一口氣:“這都多少年了,你終于和你媽你弟弟斷關系了。”
顧云合沒吭聲。
顧母和顧云昌不會再來了。
感覺到顧云合情緒并沒有太大的波動后,方一可才放心聊起了天。
她說:“剛剛進你小區的時候,我靠,一黑色大G從我旁邊唰一下駛過,簡直帥死了!”
想起那黑色大G帥氣的模樣,方一可托腮:“你說,我得多久才買得起那車啊?”
顧云合在聽到她說黑色大G后一愣。
剛剛和顧母對話完后,門口那一聲近乎微無的聲音又響起在她腦海里。
她突然出聲問:“那輛車,牌照是多少,你還記得嗎?”
見那黑色大G炫酷,方一可也就跟著多瞧了幾眼。
瞬時記憶,自然是把車牌號記了下來。
方一可報了串數字。
顧云合面色忽然一白。
-
暮色四合的城市。
顧云合坐在陽臺上,一直看著對面16棟某處的陽臺。
那陽臺沒有亮起過。
她垂下眸,再次在手機上撥出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
鈴聲響起不到一秒。
直接被對方掛斷了。
掛斷后手機上顯示著通話記錄,這已經是她打出去的第十次。
封閉會議早已經結束了。
徐助也告訴了周憚她在找他。
周憚沒有再來。
準確來說,周憚來過。
但他走了。
在聽見她對顧母說的那一句話后。
夜色一點一點降臨,手機微弱的光打在顧云合蒼白的臉上。
她指尖懸停在周憚的號碼上,最終沒有再打出去。
把手機重新放回沙發上后,她鼻子有點酸。
但也就是她放棄再打過去后不到半分鐘。
她手機響了起來。
顧云合沒有猶豫地接了電話。
手機兩端的人都沉默著。
顧云合能聽到對面男人平靜的呼吸聲。
這呼吸聲越是平穩,她越是感到不安。
“顧云合。”
終于,周憚先開了口。
她眼淚跟著就掉了下來。
男人咬牙:“還要回意大利是吧?”
一切平靜的假象都被撕破。
那個兩人都不喜歡提起的話題終究還是血淋淋地擺在了兩個人的面前。
那道跨不去的坎。
隔著人命。
隔著山海。
顧云合想解釋,但她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出聲。
“什麼都不放下就回來找人,幾天之后就又打算像五年前那樣遠走高飛是吧?”
她從來沒聽過周憚的這種語氣。
咬牙切齒的,生氣的。
最后滴的一聲。
男人把電話掛了。
顧云合抖著手還想再打回去。
手機里響起冰冷的機械女聲。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
第68章 不破不立
◎顧,我建議你回意大利繼續治療◎
那天晚上顧云合在陽臺坐了很久。
夏晚的風透過未關的窗戶呼呼灌進來, 吹得她手腳冰涼。
那道坎沒邁過去就是沒邁過去。
像是隨時會引爆的炸彈,時刻亙在兩人的中間。
而炸彈的最終期限就是一個月。
一個月之后,要麼爆炸,就像是五年前兩個人分手時那樣, 再一次鬧得不愉快而分開, 并且這次分開的時間會比五年還要久, 甚至他們不會再有以后。
要麼這顆炸彈最終被摘除,她會留在寧圳不會再走。
可是事實證明, 這炸彈摘不掉。
那些她自以為的放下、原諒,會在一次又一次尖銳的譴責里原形畢露。
就像顧母聲嘶力竭吼出來的那樣。
——口口聲聲說著有多愛你爸, 結果回來第一件事還是去找那個殺人兇手的兒子和他在一起。
無形的大手在空中將她飄起的靈魂撕碎成兩半。
顧云合把頭埋進屈起的雙腿之間。
她環抱著自己。
等到四肢都有些僵硬后, 她又在手機上找了個電話撥出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男人說著意大利語,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
顧云合表情空洞又麻木。
她仰躺在沙發上,說:“查理德醫生,我又犯病了。”
明明女孩語氣很平靜,卻莫名給人一種下一秒就要破碎裂開的感覺。
查理德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下。
“顧,你現在身邊有藥嗎?”他問。
查理德還記得這個來自東方的女人。
并且印象很深刻。
這是他手里的病人里面, 年紀最小, 卻病情最嚴重的一位。
當時安娜把顧云合帶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對顧云合進行了精神檢測。
檢測結果很不樂觀。
嚴重的創傷后應激障礙, 并伴隨有一定的焦慮與抑郁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