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笑著裝神秘,指尖在丫鬟唇上點了兩點:
「佛曰,不可說。」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點,丫鬟卻仿佛被點化,雙睫輕顫,眼睛里迸發出明亮的光,整個人仿佛沐浴在暖陽中。
信仰的力量啊!
院子外傳來嘈雜聲。
嚴番的小妾們爭先恐后前來拜謝我,說若不是我,她們已經被公主打死了。
「放我進去!」
「屁!應該放我進去,我最先來,最有誠意!」
「我帶的禮物最多,我才最有誠意!小佛女一定最喜歡我!」
「禮物多有什麼用?一堆不值錢的!我帶的是東珠和金珠,小而珍貴。」
丫鬟朝外白了一眼:
「庸俗!我家小姐是這麼庸俗的人嗎?」
「是。」我接口,「叫她們把禮物放下,人就不用進來了,另外,告訴她們,她們的虔誠心意,我收到了。」
丫鬟眼中,滿滿的偶像塌房的既視感。
我難得生出一絲憐憫,不忍看她希望幻滅:
「你看金銀庸俗,是身外之物;我看這金銀,卻是世上最好東西,可以給饑餓者買米面,給寒者買衣買棉被,可以給病患買藥,可以讓孩童讀書……」
丫鬟再次崇拜地看著我,以為我是劫富濟貧,仗義疏財。
我微笑。
我是那個又窮,又餓,又冷,又病,又要讀書,還要練武,超級需要錢的人。
17
公主回來的時候,蓬頭垢面,身上滿是油污。
不像剛去看了尸體,反而像被人潑了一瓢紅紅黃黃的潲水。
回嚴家后,第一件事也不是沐浴更衣,而是跑來找我,自扇耳光,下跪求饒:
「小佛女,我錯了!
「我不該那樣說您,您是圣潔的!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躲過她試圖抱我大腿的雙手。
嘖!太臟了。
又臟又臭。
「你去動那尸體了?」我問。
「是。」公主頭上黏嗒嗒的,臉上盡是驚恐,雙唇白得像紙,神情仿若瘋婆子,雙手比畫出一個大球,再作爆炸狀,「砰!」
我懂了。
被巨人觀炸的。
她身上那些紅紅黃黃的東西,正是尸油。
多惡心啊!
我不著痕跡地退了幾步:
「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錯了,您開個價!……我不要變成他那樣……我給您塑個金身,修個廟子,享萬世香火?」
公主哆哆嗦嗦。
她以為她的心上人變成巨人觀,是被我詛咒的。
我看了看他臉上污漬,點點嘴唇,「什麼味道?」
她愣了下,「咸的。」
緊接著一陣嘔吐。
呵,這人真不幸,原本只是嚇嚇她,沒想到她吃了口尸油。
劇毒。
大概率沒救了。
心疼她的金銀珠寶……人死了,錢還沒花完:
「回去好好洗個澡,換一身衣服。
「你有皇家氣息護體,不怕,最多也就是見見鬼,做做噩夢,虛弱個十天半個月,忍一忍就過(嗝屁)了。
「嗯,最好回宮,皇上有真龍護體,你離他近點,沾沾龍氣也好。」(離我遠點!別把病毒傳染給我!)
「另外,把產業捐出來,我替你做善事,求佛祖。」(替你花。)
公主一張臉更蒼白,她絞著衣角,「如果過不了呢?」
我念了聲「阿彌陀佛」,「那就是你們皇家命數已盡……」
18
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
皇家也不例外。
公主若再想回宮,是要走審核流程的,皇上允了,才能回宮。
公主此番回去,是想借龍氣,散污穢,可這般理由,她敢說嗎?
她能說的,不過是想父皇母后了。
可在皇上看來,公主鬧著要回去,不過是耍小性子。
故,審核遲遲未批。
還派宮人前來傳話——既嫁到嚴家,就好好做嚴家的兒媳婦!
19
公主房里的洗澡水,一盆接一盆往外倒。
第一日最臭,無論皮膚還是毛發,都是直接接觸了尸油的,那些洗澡水,等于約等于稀釋后的尸油。
直到五六桶水洗完,水不臭了。
公主嗅著手臂皮膚,「我怎麼覺得身上還臭的。」
貼身丫鬟貼過去聞,「不臭啊,香香的呢!公主許是心理作用。」
她沒敢告訴公主,臭味并未來自手臂,而是嘴巴。
第二日,公主覺得身上又臭了一點,又開始洗澡。五六桶水后,她終于意識到,臭的不是皮膚,而是嘴巴。
她請了大夫來看,大夫看不出問題,說什麼食物淤積:
「來人,快去問小佛女,怎麼辦?」
我正在核對公主捐給我的產業,雖然只捐了四分之一,可不得不說,真有錢啊!
光四分之一的房屋地契,就比我一個縣主總產業的十倍還多!
我給的方案是——洗胃。
使勁喝水,再吐出來,等把骯臟的東西吐完后,自然就不臭了。
于是,公主一天都在洗胃,反反復復喝水催吐。
一張小臉白得跟紙似的,眼底泛紅。
到傍晚,我踱步到她的院子,遞給她一片薄荷葉。
「含著,會舒服很多。」
「薄荷葉?」
「嗯,開過光的。」
公主一聽開過光,眼睛就亮了,忙張嘴一口含住。
第三日,第四日……
公主身上的臭味還在蔓延。
先是小腹出現了一個黑點,像潰爛,時不時沁出點黑水,不痛,身體 80% 的惡臭都是從這里出來的。
公主使勁擠,以為黑水擠干凈了,臭味就沒了。
然而,那東西怎麼擠得干凈?
倒是潰爛的地方,從黑點變成拳頭大,再到巴掌大。
黑黑的,皮膚逐漸硬化,像燒焦的一塊。
公主吩咐下人,一次,兩次,三次來找我,我那小院門檻都快被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