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池硯松手,身子慵懶地往後一靠,旖旎氣氛瞬間消失。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送你。」剛出門,就看見時凜手裏夾著煙,等在門口。
11我留在池硯家了。吳媽準備了客房。夜裏下了雨,雨聲漸大,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十分鐘後,我去了露臺。露臺正對著大門,清晰可見門口路燈下,被雨澆透的時凜。記憶裏,他從來沒有過這麽狼狽卑微的時候。
「心疼了?」池硯不知道何時來的,他眸子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沒有。」
「先把鞋穿上。」池硯手裏拎了雙拖鞋。我伸手卻接,卻見他蹲了下去,「左腳。」
意識到他要替我穿拖鞋,我急忙拒絕,「不用,我自己……」
「男朋友給女朋友穿個鞋而已。」他抓住我腳放在他膝蓋上,用帕子擦幹。他手上有繭,粗糲又明顯,陌生的觸感,從足底,一直滿眼到四肢百骸。我瞬間不冷了。「好了。」他仰頭,和我對視,風聲蕭瑟,刮著樹葉遮擋住露臺的燈,連帶他眼中的光,都明明滅滅。
「謝,謝謝。」
池硯唇瓣勾了勾,起身,忽地冒出一句,「走了。」我順著他視線望門外看去,才明白他說的是時凜。門口空蕩蕩,哪還有他人影?也是,淡漠清冷如他,等了這麽久,已是極限。往後,他應該不會糾纏了。
「我先去睡了。」回屋洗了把臉,臉上燥熱未褪。我躺在床上又起來。不對啊,我倆是假情侶,他要不要這麽認真?更睡不著了。
第二日,我起得很早,沒想到池硯比我更早。他穿著一套神色居家服在廚房裏做早飯。
我震驚,「我以為你不會做飯。」
池硯揶揄,「是不是還以為我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
是,沒敢說。池硯似能看出我心思,
「程小姐,我是人,也是需要吃飯的,幫忙卷下袖子。」
「好。」我手指不可避免的觸碰他手臂,指尖滾燙。
「程寧。」就在這時,池硯忽地低頭,喊了我一聲,他嗓音壓的低沈,語氣也染了幾分說不出的味道。「不妨試著了解一下我?」
12我倉皇逃竄。一出廚房,就撞見吳媽。她滿臉欣慰,「我第一次看見小少爺笑得這麽開心。」
救命!回屋,我才回神。是我自作多情了吧?肯定是。池硯怎麽可能有那種意思?調整好,我收拾好東西打算告辭,路過靠樓梯間的臥室時,一副畫吸引了我。
是個女生,穿著白色裙子,蹲在海邊的背影,旁邊還有一束燃放的煙花。池硯還會畫畫?我想起那年無意間撞見池硯買套的場面。這應該是他喜歡過的女生吧。挺好。
下樓,池硯早飯做好了,碰巧都是我愛吃的,可我沒什麽胃口,以有事為由,先走了。回到出租屋,門口蹲著一個人。
是我媽。她似乎等了很久,見我出現,氣勢洶洶地沖過來,迎頭給了我一巴掌。「你滿意了?你高興了?你裝死上癮,你怎麽不幹脆死在外面算了?」
「你就是個禍害,因為你,時凜徹底不理姜小姐了,她好幾次堅持不下去,她病才好一點啊,你要逼死她是嗎?為什麽病的不是你?」臉頰火辣辣地疼。心如刀割。以前還會找答案,她為什麽不愛我,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到現在,我連原因都不想知道了。
我擦幹眼淚,平靜道:「讓你失望了,我活得挺好。」
我拿鑰匙開門,我媽抓住我手,「和我回姜家,不管用什麽法子,和姜小姐賠禮道歉。
」
「我不去。」
「你吃姜家的,喝姜家的,沒有姜家哪有現在的你?你有沒有良心……」
「我不欠姜家的。」
「高中放學,我不僅要打掃衛生,我還要幫著幹廚房的活,甚至姜以柔那些不能用洗衣機洗的衣裳都是我洗的,我付出了勞動,我只是享了我應得的。」
「大學後,你沒給過我一分錢,姜家也沒有,生活費和學費全都是我自己賺的。」
「到底是我欠姜家的還是你欠姜家的?何蓮,我有時候真的搞不懂,姜以柔只是你雇主的女兒,你為了她,你苛待自己親女兒,你良心過得去嗎?還是我壓根就不是你生的?」我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我,下一秒,擡手又要打。
被我扣住手腕,推了出去。
13我頹廢了一周。等振作起來,給我多年閨蜜打電話。
「想好了,真要自己開工作室?」
「試一試吧,不指望賺大錢,比上班好些就行,輸了也不打緊,我孤家寡人一個,沒什麽後顧之憂,大不了重頭再來。」
閨蜜停頓了一秒,「你媽對你還那樣啊?」
「恩。」
「要不你去做個DNA鑒定?」
「小說看多了你。」
「行了,不和你開玩笑了,我後天到。」掛完電話,我才想起,我和池硯已經好幾天沒聯系了。我點進他微信,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作罷,去超市采購,遇見了金發男。
「嫂子?」他十分熱絡,「是我,唐川,硯哥病了,發燒,你要有時間去勸勸,還在公司拼命呢。」
「病的嚴重嗎?」
「嚴重,他從小就這樣,死犟,我們說話沒用,嫂子的話他肯定聽。」我心說我還不如你們呢。
「走走走,我順路,正好把你捎過去。」這一捎,直接捎到了池硯公司樓下。
來都來了,我不好貿然上去,幹脆坐在樓下咖啡廳,點了一束花,又買了溫度計和退燒藥一並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