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覺得很感動,反而十分詫異。
他曾經說過,彈吉他會讓他想到不愉快的事情,可現在也愿意為了我去做。
他現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曾經希望他為我做的,有些事情,我都沒和他說過,可他就好像早就看透了我心里所想的。
簡延似乎把我看得過于重要。
趁著他去洗澡的空隙,我翻看了他的手機,密碼沒有變,聊天記錄也很正常。
難道是我多心了?
無意間點開了瀏覽器,一條歷史搜索記錄,讓我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心因性偏執性精神病初期怎麼治療?」
我媽媽就是被這個病害死的,我對它有一種深深的敵意和恐懼。
我覺得頭又脹又痛,昏昏沉沉,我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
夢里,我看見了簡延蜷縮在床邊,翻看著一本淺棕色的日記本,又把它緊緊抱在懷里,垂著頭,發著抖,泣不成聲。
我很好奇他在看什麼,為什麼這麼傷心,我想去觸碰他,但是我的身體是透明的,他也看不到我。
驚醒后,我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我覺得很茫然,突然間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在哪里,自己在干什麼,直到我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本淺棕色的日記本。
和夢里的簡延抱在懷里的一模一樣。
我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是我的筆跡,可是我不記得我有寫過。
2022 年 8 月 16 號
黎安安回國了,簡延回家越來越晚,應該是去找她了。
我已經一整天沒理他了,他還不知道我在生氣。
為什麼這麼多年了,簡延還是忘不了她?
好難過,好委屈,好想哭......
2022 年 8 月 17 號
我和簡延吵架了。
實際上,只有我在吵,他沒有回應我。
這種感覺,就像你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打在了棉花上。
我們冷戰了,覺得好失望。
2022 年 8 月 20 號
今天是簡延的生日,我做了一個蛋糕,想幫他過生日,可是回到我們的家,卻看到他和黎安安倒在沙發上,他們好像還親上了。
蛋糕摔碎了一地。
心臟猛抽了一下,痛到沒有感覺。
他還是沒有解釋,沒有挽留。
失望透頂,全身的力氣像被一點一點抽掉。
簡延,我真的真的不想再愛你了。
......
前面的日記的內容和我經歷的一模一樣,可是后面的卻完全不一樣。
日記本里寫的是,簡延以為我離不開他,所以他還是沒有來找我。
他沒有來找我求復合,沒有為我找丟掉的婚戒,沒有為我親自下廚做早餐,沒有帶我去試穿婚紗,沒有為我準備浪漫的求婚,沒有打算帶我去看潿洲島看海。
日記本里的我會死掉。
一股恐懼感爬滿我全身。
我頭痛的快要裂掉了,我恐懼地尖叫著。
簡延踢開了門,他抱著我,安撫著我。
我拿著日記本問他:「這是什麼?」
他把日記本藏了起來,很慌張:「欣欣,你看到都不是真的,忘掉它們,我們會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的,欣欣,冷靜點,你看著我。」
我現在很混亂。
簡延的精神狀態也很混亂了,他嘴里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還會這樣......」
我趁機推開了他,打開門,往外跑,簡延追了上來。
路上車流不息,我聽到了簡延朝我撕心裂肺地喊著:「欣欣,我求你了,站得別動,我不追你了。
」
我冷靜了下來,佇立在人行道上,隔著昏暗的路燈與簡延相望,我們之間就好像隔著很遙遠的距離。
日記本里的內容一點一滴在我的腦海中浮現,簡延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突然,「茲拉」一聲,刺破耳膜,明亮的車燈晃眼。
一輛車還是失控了,猛地撞向我。
我嚇得閉上了眼睛,耳邊是簡延絕望的呼喊,可是我沒感覺到痛。
許久之后,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見了眼前有個穿著潔白婚紗的女生倒在了血泊中,手還護著肚子,眼神是那麼悲傷。
簡延跪在女生的面前,顫抖著手,想去觸摸女生,卻停在了半空,不知所措,而后抱頭痛哭。
「為什麼還是改變不了?為什麼......」
倒在血泊中的新娘正是我。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簡延捂著眼睛,仰著頭,任由雨無情地打在他的身上。
最深沉的悲痛往往是無聲的。
我全都記起來了。
原來,我遺傳我媽媽一樣可怕的病。
原來,我真的已經死了,死在了一場意外車禍中,死在了簡延的面前。
日記的內容又在我的腦海里浮現。
2022 年 9 月 15 號
我真的生病了,不是絕癥,卻比絕癥更要命。
看著確診的病歷,我像被判了死刑,被拉入萬丈深淵,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絕望。
今天本來是我和簡延的婚禮,但我還是退縮了。
我穿著婚紗,失魂落魄地行在了街頭,行人紛紛向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有人嘲笑,有人同情。
可是那些對我來說,已經都不重要了。
我仿佛喪失了五感知覺,只剩下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我媽就是因為得了這種病,產生了妄想幻覺,總是懷疑我爸出軌,懷疑我們憎恨她。
她變得性格古怪,喜怒無常,有自殘傾向,甚至把怨氣都發泄在我和我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