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給你尋了個好人家。”
“你大伯呀,有個朋友是建筑公司的老板,五十多歲,家里可有錢了。”
我扭頭看了眼爸媽,我爸抿著茶,眼底的貪婪一覽無余,我心下了然了。
多可笑,明明我還有一年就畢業了,馬上就有光明的未來。
而我的夢想,我的未來在他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不如趕緊嫁人換彩禮來得實際。
我冷冷道:“你那朋友快六十了,那他兒子得三十了吧,比我大了不少。”
“他家里條件好,你們怎麼不讓姐姐嫁過去啊?這等好事怎麼會落到我頭上。”
我媽不滿地嚷嚷:“他都五十多了,哪能讓我大妮嫁過去。”
什麼,我驚呆了,他們竟比我想得更加惡劣。
我以為他們只是讓我嫁個三十來歲的紈绔,沒想到竟是嫁給紈绔他爹,半截入土的老頭子!
窗外的晚霞金燦燦,打在我爸媽溝溝壑壑的褶子上。
這褶子倒不是因為蒼老,而是為女兒賣上好價錢笑出來的。
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涌上心頭。
我憤怒了,第一次爆了粗口:“你們TM 有病吧!”
我爸不滿地看著我:“我們是你父母,養了你這麼多年,現在給你說婆家也是為了你好,你這是什麼態度?”
大伯母毫不尷尬,還在那兒細數對方的好處:“用你們年輕人的潮話那叫什麼?”
她一拍巴掌:“對咯,‘無痛當媽’。嫁過去就有現成的大兒子、大房子。”
“趙老板還說給你家出一百萬彩禮,給你姐和你弟安排工作。”
“你看,你姐和你弟都是高中畢業.......”
我血氣上涌,怒不可遏地從姐姐手里奪過行李箱,轉身就走。
“我真TM受夠了,一家子煞筆!”
還沒等爸媽出手攔我,我姐先急了,死死地抱住我。
我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姐,我一直以為你跟他們不一樣。”
我姐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我真真切切地聽見:“如果沒有你,就會輪到我。”
我心里一涼。所以她一直是把我當墊背的,有我承受這一切,她就不用被欺負,被出賣?是這個意思嗎?我不敢相信!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反手死死地抓住她肩膀。
“你還敢掐姐姐了!我打死你個不聽話的討債鬼。”
我一個閃身躲開了我媽的巴掌,她的巴掌甩到柜子上,當即哀嚎一聲。×լ
我直視著姐姐的眼睛,一字一頓:“姐,你知道我學的什麼專業嗎?計算機!一畢業就能年薪二十萬。”
“姐,如果你也不喜歡這個吸女兒血的家,我們一起走好嗎?我照顧你。”
她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敢看我。
我心下了然,苦笑一聲,推開她,拉著行李箱就往外走。
后腦卻突然遭到了重擊,兩眼一抹黑。
意識消失前,我看見我媽一臉訝異:“她真能賺那麼多錢?一個女孩子家家的。”
我爸放下手里的煙灰缸,拍拍手上的灰:“聽她吹牛,現在大學生就業多難,撐死找個三五千的工作,死丫頭肯定是騙咱的。”
還有姐姐驚慌的聲音:“爸,你下手太重了吧。二妮不會死吧?”
我爸冷冷道:“你爸下手有分寸,我還能害她不成?”
暈過去的最后一秒,我隱約看見他們頭上彈出一個個詭異的標簽:“重男輕女”“賣女求榮”“心機女”“長舌婦”……
是出現幻覺了嗎?我要死了嗎?我終于撐不住,徹底沒了知覺。
3
昏迷中,我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從小到大,無論什麼東西,都得姐姐弟弟不要了,才能輪到我,父母只把他們當作孩子。
有親戚夸我聰明,我媽就會親親弟弟的臉蛋:“一個女娃娃,聰明有什麼用,又用不著她考狀元,將來還得指望我好大兒。”
有鄰居夸我能干,我媽就會摟過姐姐貶低我:“能干有啥用,瞅她那死驢臉子,討人嫌。要說我還是喜歡大妮,貼心懂事。”
一年級的時候,學校演出,老師給借了統一的服裝。
第二天就要上臺了,我將小裙子帶回家,小心翼翼地掛在衣柜里,興奮地期待著第二天的演出。
誰料我一起床就發現,裙子被弟弟套在身上,肥胖的他把衣服都撐開線了。
我急得哇哇大哭,扯著弟弟要他脫下來還給我。姐姐‘好心’地跑去爸媽屋里,找他們來幫我評理。
我媽一看我扯著弟弟,只注意到他手腕被我攥紅了,全然不在意我受了委屈。
她明知道沒有統一服裝上不了臺,卻不由分說地甩了我一個大耳刮子。
“死女娃,為了一件破衣服,就敢跟弟弟動手,你長能耐了。”
姐姐見狀哭著替我求情,還伸手‘幫忙’,笨拙地從弟弟身上,幫我把裙子扯下來。
可是弟弟太胖了,撐開線的衣服再這麼用力一扯,嘶啦一下,就裂成了兩半。我哭得更厲害了。
我爸卻在一旁冷著臉,失望道:“二妮,你怎麼就不能學學姐姐,不知道姐弟之間要友愛。”
他們轉身就將我鎖在屋里,一個抱著弟弟,一個牽著姐姐,哄著他們帶去游樂園了。
夏日炎炎,我被獨自鎖在悶熱的小屋里,哭得中暑,暈了過去,也沒人理。
從那時候起,我再也沒參加過任何表演,幻想過臺上閃閃發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