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喚站在旁邊,頗有些手足無措:「夏夏,已經查清楚是誰做的了。」
他的那些私生飯們,通過我的自拍照,推測出我的家庭住址。
被抓的時候,她們還嘴硬,這只是個惡作劇。
可這個惡作劇,險些要了我媽媽的命!
我看著江喚,扯了扯唇角:「我們分手吧。」
我知道這件事和他沒關系。
但我一看到沉睡在病床上的媽媽時,我根本控制不住遷怒他。
如果沒和他在一起,我是不是不用忍受暗無天日的辱罵?
媽媽是不是不會遭受這場無妄之災?
那根支撐我走在高空索道上的線,終于斷了。
江喚愣住,小心翼翼地想牽我的手:
「夏夏,我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的,你別生氣,好不好?」
「江喚,我是認真的。」我深吸一口氣,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強行在一起,只會讓我們都不開心。」
「所以,別太戀愛腦了。」
江喚的瞳孔顫了顫,失魂落魄。
我轉身離開,連句告別都沒說。
我怕自己再待下去,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
7
王姐發來的信息,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安慰我,雙方的公關部在接洽了。
我的心稍稍放下,門鈴聲突然響了。
誰啊?大半夜來找我。
我疑惑地從貓眼看了過去。
竟然是江喚!
我手比腦子快,立馬把門口的燈啪嗒按滅。
然后又按亮,假裝是燈泡接觸不良。
反反復復幾次,江喚終于做出了回應。
他抬手,瘋狂地按響門鈴。
低沉的嗓音經過監控傳了進來:「我知道你在家。」
「開門,我們聊聊。」
刺耳的門鈴聲在樓道里回蕩。
我怕引來物業,氣憤地把他拉了進來:
「江喚,你干什麼——」
話音剛落,江喚的手臂松松垮垮環在我腰間,隱忍又克制:
「可以嗎?」
熟悉的話語,讓我有些晃神。
剛談戀愛那會,江喚純情得要命。
手不敢光明正大地牽,親個嘴要捂住我眼睛。
就連擁抱,也要紅著耳尖問我的意見。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江喚喟嘆一聲收緊手臂,把我揉進炙熱的懷里。
這家伙,是在哪里學壞了?
「江喚,你先放開我。」我無奈地推了推他結實的胸膛。
有些尷尬,沒推動。
江喚一把攥住我的手腕,頗有些委屈:
「不放,放開你就跑了,我怎麼求你,你都不回頭。」
他在我耳邊呢喃,黏黏糊糊地像在控訴。
我卻敏銳聞到一絲酒氣:「你喝醉了?」
他應該是吃了很多薄荷糖試圖壓下去,但還是被我聞到了。
江喚整個身體都僵了。
我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說:「我就當今晚的話,都是你喝醉后撒酒瘋。」
「快回去吧,別讓狗仔又拍到了,那我們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這不得讓那些媒體聞風而至。
「余知夏!」江喚啞著嗓子,眼尾泛起難堪的紅,「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手被抓得有些疼,我愣愣地看著他。
他吸了吸鼻子:「我都眼巴巴倒貼回來,主動求你復合三次了,你還在管什麼狗仔?」
「我管他們去死!」
我眉心一跳,條件反射地捂住他嘴巴。
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是在家里,說的話不會被錄音。
江喚沒動彈,只是眸色深沉地望著我。
手心的氣息越發滾燙,我連忙收回手。
氣氛瞬間僵滯起來。
江喚眼里的光慢慢熄滅,嘲諷地掀了掀唇角:「行,那你就當我是撒酒瘋吧。
」
我忽然覺得心慌。
見他轉身想走,匆匆抓住他的衣角:
「你剛剛說的主動求我復合三次,是什麼意思?」
我聽不太懂。
在我印象里,自從分手后,我們都默契得沒跟對方說過一句話。
江喚反倒擰起眉:「謝成瀾沒跟你說嗎?」
我更蒙逼了:「他要跟我說什麼?」
江喚默了半晌,惡狠狠地低罵一聲。
他把鴨舌帽扣到我頭上,突然拉著我開始跑。
8
謝天謝地,現在是大半夜。
街上冷清極了,只有我們兩個人像在逃亡。
他拉著我穿過破舊的校門,穿過曾經絢爛的紫藤長廊,穿過一間間緊閉的教室。
一路穿過我們的十七歲。
我氣喘吁吁地支著膝蓋,看著眼前熟悉的相思樹。
十七歲的江喚,在這里和我告白。
他說著蹩腳的情話,眼睛卻亮得嚇人:
「余知夏,余生很長,我想和你今年,明年,年年。」
藍天悠遠,蟬鳴不歇,草長鶯飛。我的世界,也一路生花。
見我有些怔愣,江喚低聲說:「第一年的七夕,我托謝成瀾跟你說,在母校見一面吧。」
「我等了你一晚上,從滿心期望等到萬念俱灰。」
風呼嘯而過,吹動相思樹的樹葉也跟著沙沙作響。
在寂靜的夜里,像一首無字的懷念歌。
江喚自嘲地笑笑,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第二年的七夕,我還是沒忍住犯賤。」
「看到第一線天光冒出的瞬間,我決定要放過自己。」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高大的肩膀慢慢垮了下去:「也放過你。」
青春掀起一場熱烈的海嘯,而遺憾總在半夜漲潮。
遺留在回憶里的人,越愛越痛,越痛越愛。
我摸了摸他蕭瑟的側臉,輕聲說:「那你為什麼又回心轉意了?」
我自認兩段無望的等待,足以消磨愛的余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