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鄉下考進城市,沒錢,被人騙著進了夜總會。
她漂亮,有戾氣,分明沒錢,卻高昂的如同千金小姐。
很多變態專喜歡她,事后,一把錢一身傷。
她遇到兩個貴人。
一個是崔二少,少年青澀,第一次去夜總會,被那群女孩子們簇擁著臉通紅。
她覺得好笑,擠進去,勾他。
他問她:“來多久了?第一次?”
她盯著少年澄澈的眼睛,落下了淚:“第一次,我第一次。”
少年果然急了,給她擦眼淚:“你哭什麼,我不動你就是了,你是不是怕我笑話你?那我告訴你,其實我也是第一次。”
江眉說著就笑了:“他太傻了,其實我根本不是第一次,但是他也信了。”
事后,他對她極好,甚至要拉她上岸。
可她卻退卻了。
少年熱烈純潔如同陽光,她早已經身處泥濘之中,怎麼敢沾染他?
她選擇另外一個人,便是崔尚瑾。
崔尚瑾那時候還不是掌權人,但也是太子爺。
他與二少不同,常年混跡聲色,是和她一樣爛在根里的人。
她廢了好大勁勾住他,轟轟烈烈的談了一場,在他最愛她的那年,甩身走人。
江眉說到這,問我:“你猜我為什麼走?”
我搖搖頭:“不知道。”
江眉笑著說:“因為男人賤。我呆在他身邊,他卻看上了你,我走了,他才會長久的思念我。”
什麼看上了我?
我蹙眉:“你什麼意思?”
江眉眉眼一點點冷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可憐崔尚瑾,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想跟你結婚了。
“我走后,他把你家搞破產,就為了和你在一起。以后的幾年里,卻又思念著我,經常聯系我。”
“他這種人,不配得到你的可憐。
”
我徹底愣住了。
原來我家,是崔尚瑾搞破產的,原來他早就對我有圖謀。
這樣想,似乎一切都有跡可循。
曾經陪崔尚瑾出去喝酒,公子哥們問他:“崔公子最喜歡女人的什麼香水?”
崔尚瑾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聞慣了糜爛的玫瑰香,樓梯轉角處擦肩而過的那種淡香也會讓人回味無窮。”
我那時候還以為他是在說我與眾不同。
如今想,恐怕他是和江眉這種玫瑰美人呆久了,偶爾錯身而過的京城貴女也顯得格外令人魂牽夢縈。
禁忌與道德感交織,他深夜抽了一支又一支煙,懷里還抱著江眉。
想要我,又舍不得她。
可她走了,那麼絕情,那麼懂事。
崔尚瑾毫不猶豫地開始掠奪我。
得到了我的溫順,又舍不得她的烈性,恨不得一手一個,坐享齊人之福。
這般無恥,這般下流,這般齷齪。
我表情僵硬,心口像是被人攥了一把,疼痛之后是翻騰的火。
江眉卻掐滅了煙。
“我挺羨慕你的,有時候,你有好的家室,好的樣貌,也有愛你的人,你和我不一樣,我是爛在地里的泥,骯臟又賤。”
她說完就走了,踩著高跟,腰肢很細,搖起來風情萬種,一如既往。
我忽然覺得荒誕,又惡心無比。
愣愣地坐回車上,我問蔣奪舟:“我當初答應崔尚瑾,是不是錯了?”
回答我的是蔣奪舟堅實的擁抱。
15.
再見崔尚瑾,已是兩個月后。
他穿著以前的黑西裝,卻因為身體瘦削,看起來有些空蕩。
他坐在輪椅上,眼神陰郁,與以往雷厲風行手段滔天的崔公子天差地別。
我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轉身欲走。
他叫住我:“如如。”
我微頓。
他吩咐人把輪椅搖了過來,離得近了,才發覺他臉色蒼白,眼底虛青。
“江眉走了,我把她攆走了。”他開口。
我默了默:“所以呢?”
“你還能回來嗎?”
“……”
見我不回答,他自嘲地笑了,“也是,你為什麼要回來,你和她一樣,都是在利用我。”
他如今這幅消頹的模樣,似乎將一切錯都歸咎到我們身上。
我忍不住問:“你不覺得錯在自己?”
“我有什麼錯?”崔尚瑾陰沉道:“如果不是我,江眉早被人玩死了,你家永遠不會翻身。”
我壓下怒火,質問道:“當初我們家的事,不是你做的?!”
明明是摧毀一切撒旦惡魔,卻又在我最失意的時候站出來,說自己是我的神明,拉我出苦海。
崔尚瑾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知道了?”
見我沒說話,他眼睛里迸射出寒光,宛若毒蛇:“是不是江眉跟你說的?那個賤人,她給我傳染了艾滋,還敗壞我名聲,我一定要殺了她!”
不知為何,我在此時此刻,腦海里竟然想起的是江眉的那張臉。
她愛崔尚瑾嗎,也許是愛的,但她被崔尚瑾辜負了。
我也愛過他,我也被算計了。
崔尚瑾這樣的人,永遠不懂什麼是愛。
我冷冷回擊:“你殺人前還是想想自己有沒有命吧。”
和將死之人,不必再多話,我轉身就走。
可崔尚瑾卻像發了瘋一樣,朝著我的背影喊。
“如如,我錯了,我不應該這樣說的,你回頭,回頭看看我。”
“你回來好不好?如如,我真的會對你好,我跟你結婚,我給你名分。”
見我決絕,他的懇求又變成了漫無邊際地辱罵:
“你和江眉一樣,都是賤人,你們欺騙我,你們害我!”
“我要殺了你們!”
快死的人,連威脅都這麼無力,讓人發笑。
走過轉角,墻邊靠了個人,我撞了上去,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嗓音:
“怎麼了?”
我抬起頭,抱怨:“崔尚瑾真是個瘋子。”
蔣奪舟摸了摸我的頭:“帶你去吃飯,蔣太太。”
路過醫院門口,瞥見崔二少的身影,他給一個女人開車,臉上再也不見陰郁神色。
女人一只腿伸出來,修長白皙,穿著公主裙,不是江眉。
蔣奪舟似乎是看出我的想法:“江眉自殺了。”
“啊?”
“她已經晚期了,一周前吞藥自殺了。”
我沉默了,想著前不久才看到的江眉,如果不是她,我這輩子不知道崔尚瑾的真面目是什麼。
可看著那邊臉上帶著淺淺笑意的崔二少,我又有些傷感:“他這麼快就找新歡了嗎?”
聞言,蔣奪舟沉默了一會,側過頭認真的看著我。
淡淡的琥珀色眼眸,溫柔又真摯:“我永遠為你而停留。”
我眨了眨眼:“我知道。”
因為知道你會停留,所以無論做什麼,我都會有退路。
從此,山高水遠,我再無所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