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中孩子仿佛感知到我的痛苦,我的肚子也開始脹痛。
我扶著肚子緩緩跌坐在地上,咬牙忍著眼中的水霧不聚集。
而爸爸打來的電話,是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司機小李是我嫁來北京時,爸爸暗地安插在周聿桉身邊的。
想必小李已經把梁白安的事告訴了爸媽。
接通電話后,那邊沒有說一句話。
只有明明動了怒氣卻又無奈的粗喘氣聲。
心里涌起萬般委屈。
我想起當初說要陪周聿桉來北京時,對堅決不同意的爸爸說的話:
「從上海到北京算什麼遠嫁?不就一趟飛機的事兒嘛。」
爸爸濃眉皺起:「我告訴你什麼是遠嫁。」
「周聿桉這小子讓你委屈了,兩小時后我的巴掌沒到他臉上,這就是遠嫁!」
那時的我只被爸爸逗笑,幸福地望著給我切水果的周聿桉。
我說,爸,我和你打個賭,周聿桉肯定比你更舍不得我委屈。
……
曾經我對周聿桉有多信任,現在就有多沒臉面對爸爸。
他或許嚴厲地斥責我,怪我當初為什麼不聽他的話。
他或許會故作輕松地說我賭輸了,然后安慰我。
可他什麼都沒說,只沉聲說:
「我們去接你。」
這是我知道周聿桉的背叛后,第一次放聲大哭,僅僅是因為爸爸的這五個字。
11
我回國的第三天晚上,周聿桉回家了。
當他累得滿臉胡渣打開燈,看到一半東西被收納起的家,與地上流干眼淚的我時,他如雷轟頂。
我看出他盡力地想讓自己放輕松,欺騙自己般地低聲詢問我:
「阿予,發生什麼事了?」
我再忍不住地哂笑他。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偽裝。
周聿桉被我的一笑嚇得撲向我,身上是極其陌生的氣味。
他顫抖不堪地擁緊我:
「阿予,你別這麼看我,到底……發生什麼了?」ӱƶ
這一刻,我對周聿桉只感到陌生。
我掙脫開他的擁抱,平靜地問他:
「你什麼時候變得敢做不敢當了?」
周聿桉跪在我面前,抓得我手直發疼:
「阿予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只是同情梁白安,她寒門苦讀了很多年才來到北京,可她媽媽在生她時就難產死了,她爸爸又得了骨癌在醫院。她孤零零一個人,身上扛著巨大的醫藥費……」
「啪——」
我一個巴掌直接扇在周聿桉的臉上,毫不留情的力氣直讓他歪了頭。
我打斷他的話,語氣冷漠得發寒:
「她有著什麼樣的身世,與我有什麼關系?」
我與周聿桉近三十年來,別說動手,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講過。
他被我扇打得滯在原地,眼中噙滿的水霧不知是因委屈還是懺悔。
我甩開他試圖攙扶的手起身,走向書房。
比起他痛苦的喘息聲,我平靜得像無事發生:
「是不是我懷孕后沒怎麼在事業上拼搏,你就把我當傻子了?」
女人的第六感永遠是最及時且最準確的。
早在第一次我站在家里落地窗前,看梁白安從車里下來欲攙扶應酬后東倒西歪的周聿桉時,
我就記住了這個女人。
我摘下手中的鉆戒,透過書房的燈光看里面細微的裂痕:
「可那時我并沒把梁白安當回事,因為你說過,這輩子不負我。」
提起這句話,我低嘲出聲。
周聿桉這時才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自己犯的錯有多該死。
他撲通一聲直直跪在我面前,接二連三地扇自己巴掌。
他哭出聲乞求我的原諒,小心翼翼地牽著我的指尖:
「阿予你打我吧,你想扇我,想踢我都可以。」
「求求你原諒我,我一定和梁白安斷得干干凈凈。」
我低眉搖頭:「你記不記得我曾勸過一個人迷途知返,那個人就是梁白安。」
周聿桉輕蹙起的眉頭,表示他沒想到。
原來我和梁白安在那麼早前就已經見過面了。
「我給過她機會,讓她保留自己的尊嚴,可她沒有珍惜,一錯再錯。」
「甚至還跑來我的面前耀武揚威,可我只當她是個笑話。」
周聿桉顫抖著,不斷向我道歉:
「阿予對不起,我沒想到她敢直接騷擾你。」
「我一定讓她向你道歉,求求你原諒我。」
我抽離手,將鉆戒遞向他:
「周聿桉,在我這里,你一次犯錯的機會都沒有。」
「你但凡有了念頭,我們就再沒可能。」
淚水不斷地從周聿桉眼中奪眶而出,他像個孩子般固執地搖頭,拒絕接過我的戒指。
我便毫不動容地松手,任由戒指落在地上,滾落到沙發角落。
「阿予,別這樣,我不能沒有你。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周聿桉狼狽地從沙發底撿出鉆戒,跪著爬到我身側。
我拉開抽屜,從自己滿滿的設計稿中,拿出那份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我們代表著兩個家族的臉面,都各自體面些。」
「周聿桉,簽字吧。」
周聿桉不信命般地撕毀那張協議書,痛哭流涕地向我乞求。
我曾以為這一刻真正到臨時,我會感到難過,或許會為他感到心軟。
可我現在只覺得坦然,還有幾分替過去自己的不值。
我冷眼看著周聿桉將協議書撕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