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兒,還不送客?”
“是。”妙兒答應著,走到陸宣潤面前去,搶過了那侍從手里的匣子,“陸公子,請吧,我家姑娘說了,請你以后都不要再來了。”
陸宣潤氣得臉青一陣紫一陣,但奈何實在沒理,只得氣沖沖的離開了。
“四妹妹,你同表哥年前已經定了親,成親之前,就好好在屋子里思過吧。”我看著她被人攙扶下去。
話罷,五妹妹六妹妹和一干姨娘也有眼力的告退。
“今日這件事,月兒處理得很好,想必你們母女還有話談,我還有公務,你們談吧。”父親對我向來是交口稱贊,如此說罷,便離開往書房去了。
“月兒,此事是母親沒有查清楚,在你生辰之前險些丟了你的面子。”母親誠懇的向我道歉。
“母親放心,不日便會有人上門提親。”我乖巧的走到她身邊去,親昵的坐在地上,將頭依靠在她腿上。
3.
我的嫡母是李將軍的嫡妻,出生于河東柳氏這樣的名門望族,身份尊貴。
正因為這樣,即使她膝下無子,滿院子的小娘也沒人能撼動她的地位。
我自小便明白,身份也有高低貴賤之分的。
而她,是我年幼時目光所及,看到最尊貴的人。
我作為她名義上唯一女兒,她常常摸著我的手,欣慰道,“月兒果然才是最像為母的人。”
我的確是最像她的人,不像那些庶姐庶妹,一見她就害怕。
在我小時候,我也敢拉住她的衣裙,甜甜的喚她“母親”。
我的確是最像她的人,殺伐果決,我想要的東西誰也別想染指分毫。
于是,那個雨夜。
那個我親娘被活活打死,小院子里一片緋紅的雨夜。
她滿意的看著我叫她母親。
從那天起,我從妓女所生的卑微庶女,搖身一變成了她大夫人唯一的嫡女。
后來舉家遷到京城,我的身世,便似乎隨同那夜的大雨,洗刷得干干凈凈。
母親與戶部侍郎的夫人是閨中密友,她說,“從前在家做姑娘時,便和她定好了,若是以后生了一男一女便結為親家,那孩子是個謙謙君子,我看了也滿意。”
只是,今日那位陸公子來退親了。
不過無妨,我本就沒有看上他。
我看上的,是更尊貴的男子。
當今太子,蕭歲。
“母親不必憂心,兒的婚事,自有打算。母親大可端坐著,喝一杯新婿的新茶。”我這樣對母親道。
她聽來只笑著搖頭,只以為我是在安慰她。
畢竟沒有她,我能有什麼好親事?
不過二三日,蕭歲求了圣上賜親,一封圣旨到我李家。
李家的人黑壓壓跪了一片,還以為是什麼封賞的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氏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今皇太子,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與皇太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李氏合月許配太子為正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待宣旨的公公宣完旨意,府中眾人一臉驚愕的望向我。
而我坦然的接過那封圣旨,只道,“李家合月接旨謝恩。”
那封圣旨高高的舉過我的頭頂,誰也不敢再小瞧我。
正如那日我賣母求榮,叫大夫人做母親的那一日。
眾人看不慣我,但再也沒有力量跟我相抗。
沒錯,陸家公子其中一個小妾是我想辦法塞進去的,她正受寵,不過吹了幾句枕頭風。
陸家公子便覺得我這個李家嫡女粗鄙不堪,入不了他的眼。
只是,他好色到居然蠢到糾纏我貌美四妹妹,真是個蠢貨。
六妹妹天生有些癡傻,興高采烈的來問我,“二姐姐,你是不是要當太子妃了?”
我只是笑著摸摸她的頭,不置可否。
“恭賀二姑娘大喜。”姨娘姊妹們對我賠上笑臉,虛偽的恭喜。
在眾人虛偽的喝彩中,我感覺到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我抬頭望向一旁端坐著的母親,她正一臉別有深意的望著我。
像要將我剖開,看個清楚。
我乖順的跪到她面前去,將圣旨遞到她面前。
“母親,這是李家的榮耀,也是河東柳氏的榮耀。”
聽到這里,她的神色微變,眼里閃過懷疑、驚訝。
但最終變成一個被慈祥掩蓋住的得逞的笑容。
“月兒真為母親長臉。”
這一刻,我們之間達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她眼里,我一直只是個她表現慈母形象的物品。
她沒有后嗣,從前只是覺得我乖順,想有個女兒承歡膝下。
后來,我事事拔尖,得父親青眼,這些行為她都默許。
直到此刻,她詫異的發現我不知道時候與她綁在了一起,也與她身后的河東柳氏綁在了一起。
但她思索片刻,發現我們利益相連。
“月兒是母親的女兒,不敢不為母親長臉。”跪在地上的我仰視著她,就像當年那個十歲的我看她一樣。
現在的我很愿意和她繼續演這場母慈子孝的戲。
她還是高高在上,而我對她卑躬屈膝,盡顯謙卑。
但我發過誓,總有一天,要將這一切踩在我的腳下。
4.
我遇見蕭歲,是在去年三月三上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