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從衛生間出來,他神色慌亂了一瞬,掩飾性質地掛掉電話。
再若無其事地看我時,眼神冷漠得厲害,似乎也不愿和我對視,很快收起了目光:
「你趕緊收拾旅行的東西,我去準備早飯。」
經過昨晚,他到底是妥協了。
我盯著廚房忙碌的背影看了很久,久到把我們之間種種好像都回憶了一遍。
就在這時,他轉身和我四目對視,一瞬愣怔后,又開始罵我:
「宋念,你是不是又要作妖?我最近很累,真沒精力陪你玩了!」
我很難得地朝他笑了笑:「霍景安,你放心,這是最后一次!」
很久沒有心平氣和地聊天了,見我這樣,他端著碗直接僵在原地。
最后,笑容中帶著妥協:「念念,我知道最近公司忙對你有疏忽,過了這段時間,以后就好了。」
我無聲地笑了。
可是霍景安,我們早已沒有以后。
3
霍景安昨晚應酬喝了酒,所以我開的車。
一路上,我們兩個都沒說話。
車廂內放著梁詠琪的歌——口香糖。
在霍景安眼中,我和他的婚姻就像是嚼了很久的口香糖,還有嚼勁,但已經失去了最開始的美味,但直接吐掉又未免可惜。
畢竟曾經付諸的真心不假。
溫婉舒適的聲線,音符流蕩在車廂內:
「……你喜歡東搞西搞搞,我把你休掉,你沒什麼大不了……」
許是歌詞戳到了他內心敏感隱晦的點,他有些心虛地看了我一眼,迅速切換了歌。
我不動聲色地目視前方,只想趕緊到達目的地。
結婚紀念日的目的地,是我和霍景安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
一座古風古韻的小鎮,一直保留著極具年代感的建筑痕跡,且沒有被重建或是嚴重損毀,如今已經成了一處旅游寶地。
早幾年前,霍景安還給我們初中母校投過錢,后來我們結婚度蜜月,就是去的那里。
之后約定,以后每年都要去那里一趟。
一來,風景好。
二來,那里有很多屬于我們的美好回憶。
三來,我父母的墳地就在那里。
當回憶變成累贅時,最難抽身的人就會被拖垮。
霍景安的電話在車廂內響起,他明顯表情一怔。
我余光瞥了眼來電顯示,備注:李蘭。
礙于我在,他不方便接聽。
于是,害怕所作所為暴露的惶恐,讓他整個人愈顯煩躁,熄屏后有些粗暴地將手機揣進了褲兜。
沒多久,手機再次響起。
為了和霍景安過結婚紀念日,我鬧得公司里人盡皆知,李蘭雖然在屬于她和霍景安的家里安胎,但公司里的事必然也知道。
畢竟公司里有很多她的小閨蜜和眼線,正等著她上位后占一波紅利,這時候不出力更待何時。
她一心針對我,我自然也不能讓她好過。
否則,逼霍景安陪我過紀念日的方法有很多,沒必要鬧到人盡皆知。
她迫不及待打來電話,就是為了刷存在感,同時也在向我示威。
我笑了下:「你接啊!一直響呢!」
霍景安繼續掐滅,表情煩躁又冷漠:「不是什麼要緊事。」
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仿佛真不是什麼要緊事。
可是就在半個月前,他就是因為那個女人的一通電話而慌不擇路,將我一個人丟在醫院里。
那天肚子疼,我疼得渾身冷汗險些昏厥過去。
他將我送去醫院后,還沒等到檢查結果,就接到了那個女人的電話。
那女人前不久險些流產,眼下情況剛剛好轉,離開霍景安一會兒都沒安全感。
接到電話,霍景安掩飾不住的慌亂,將我全權交給醫生便跑出了病房。
我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闌尾炎。
躺在手術臺上,那是我第二次那麼疼。
盯著頭頂手術室逐漸恍惚的燈光,我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般厭惡自己。
畢業后,他說希望我主內他主外,于是我放棄高薪的工作,成了圍著家庭轉、圍著男人轉的家庭主婦。
我以為放棄一切回歸家庭,能得到霍景安的珍惜和尊重,可最后換來的是什麼?
明明是兩個人的家,可最后他成了為家庭在外奔波勞神傷身的人,而我的付出逐漸埋沒在瑣碎的生活中,變成了理所當然。
后來因為生不出孩子,我徹底成了霍家的罪人,被霍景安和他的家人徹底放棄。
所以他瞞著我,心安理得找別的女人。
為了有一個屬于霍家的孫子,曾經對我疼愛有加,說心疼我陪霍景安熬過貧苦創業期的婆婆,毅然決然幫著出軌的霍景安瞞著我。
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實則他們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蠢貨。
所以,婚姻帶給女人的到底是什麼?
愛情,信任,忠誠,包括對這個世界的美好憧憬……
他們在一步步打破我曾經最虔誠的信仰,然后擊潰我最后的堅持。
4
電話沒接,氣氛莫名變得尷尬起來。
霍景安心虛地開始找話題:
「前幾天聽林河說咱們小學那個董老師,胃癌晚期,好端端地怎麼得了這麼個病?」
我突然心血翻涌,嘴比腦子快:「如果有一天我也得了癌癥,霍景安,你會不會一直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