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爸爸不再有錢養她,她跌落塵埃,而你事業順利生活幸福,這才是誅心。」
妹妹詫異地抬頭看我,不再哭了,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她問:「姐,你不反對我報復爸爸?」
我點點頭:「不反對,因為他不但害了你,也害了我。如果我不是出軌的產物,也會有更加光明的人生。」
妹妹聽了我的話,同意和韓夫人減少接觸。
我松了口氣,還好阻止得及時,沒有釀成大錯。
但有些事情,我并沒能及時阻止。
當年高考,前幾場考試都風平浪靜,最后一場考試前,我媽又作妖了。
她故意將變質的東西拿給妹妹吃。
妹妹在考場上突發急性腸胃炎,從 985 的水平跌落至二本。
新仇舊恨累加,妹妹報復我媽,實屬理所應當。
但是,我不能眼看著她把自己的未來也搭進去。
9
我把自己多年攢的錢拿出來,押一付三,替妹妹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
那是一個環境很好的住宅區,房子坐北朝南,采光良好。
租金雖高,可是很值得。
一個安靜舒適的環境,有助于她恢復心情。
幫她搬家那天,我倆在小區看見一對年輕的小夫妻,推著嬰兒車,有說有笑。
我和妹妹對視一眼,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這樣溫馨有愛的一幕,是我們姐妹倆奢求不來的。
安頓好妹妹,我去找韓夫人。
保姆領著我穿過一個又一個房間,來到一間雅致的書房。
韓夫人背對著我,看著墻上的一張油畫,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半身照。
我緊了緊手里的包,深呼吸,讓自己鎮定下來。
韓夫人緩緩轉過身,奇怪的是,這次她看我的眼神十分溫柔。
她偏了偏頭,問我:「這幅畫,怎麼樣?」
「很好看。」我說的是真心話。
盡管我不懂油畫,冥冥中卻感到親切。
畫中穿藍裙的女孩,眼睛沉靜得像月光,畫者的筆觸似乎飽含深情。
韓夫人輕聲說:「這是我畫的,那年我十八歲,在歐洲學油畫,想家想得快瘋了,她飛來看我,還愿意做我的模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她已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中。
我深吸一口氣,朗聲道:「韓夫人,請你以后不要再攛掇我妹用違法的方式報仇,那會毀了她。我不管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小舒一旦出事,我會立刻向警察舉報你才是主謀。」
韓夫人忽然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捂住了雙眼。
她當著我的面,哭了。
我驚詫之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轉過身,背對著我,輕聲道:「好,很好,江瑩,你果然是個好孩子,我很開心,我答應你,好孩子,回去吧。」
10
幫妹妹搬家后沒過多久,一次我倆手挽手上街,人行道上綠燈還亮著,竟被一輛車撞飛了。
急救車呼嘯而來。
昏過去前,我想抬頭看妹妹一眼,被工作人員按住了:「別試圖抬頭。」
從昏迷中醒來時,我媽正坐在病床邊碎碎念:
「瑩瑩,你可千萬不能有什麼事啊,媽這一輩子,可就指望你了。」
「媽自己還有什麼指望?走到哪里都低人一等,明明是合法的,卻被看成小老婆……」
聽到這些話,我恨不得再暈過去。
見我醒了,她驚喜得尖叫一聲。
我問道:「妹妹,她怎麼樣了?」
她瞬間換了一副后媽臉孔,撇嘴道:「她命賤,死不了,比你情況好多了。
」
韓夫人就在這時,抱著一捧花,悄悄走了進來。
天氣轉涼,她早早換上斗篷式的黑色大衣,襯得整個人越發清瘦。
她一身黑地懷抱著粉紫色花束,站在床腳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媽愣了片刻,接過花笑道:「韓夫人,你來就來吧,還買什麼花,真是太客氣了。」
她手忙腳亂把花放下,動手扶我:「瑩瑩,你坐起來,跟韓阿姨聊聊。」
韓夫人急忙制止了她:「哎,別動她,要聽醫生的。」
我吃力地說:「韓夫人,您請坐。」
我說出這句話,花了很大的力氣,并不是因為受了傷,而是因為,自從上次她在我面前哭了,我就很怕面對她。
我能感覺到,也許是看在妹妹面子上,她對我的敵意已經消散。
也許她對先前欺負我的事情感到抱歉,可是,那也不至于哭啊。
現實中,看見一個不太熟的成年人在面前哭,比看見對方赤身裸體沖擊力還大……
我媽打破了病房中的寂靜,笑道:「韓夫人,您放心,兩個孩子都脫離危險了。說起來我們瑩瑩真可憐,聽警察說,車撞過來的時候,這孩子把她妹妹擋在了身后。哎,我們這孩子,從小就心地好。」
她喋喋不休:「瑩瑩這一點就像我,心軟!這次江舒需要輸血,我擼起袖子就說,抽我的,抽多少都行!是,平常我倆是有點摩擦,可是做母親的教育孩子,孩子心生不滿,這也是常事,哪里能跟孩子計較?雖說她不是我親生的,這次,我……」
「媽,我渴了,你去幫我問問醫生能不能喝水。」我打斷了她。
「哦哦……」她意猶未盡,但終于是離開了。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再說下去,哪怕韓夫人不信,我媽自己也要信了。
小舒身上累累的舊傷擺在那里,韓夫人信她才見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