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得很帥。
又白又高。
而且很溫柔體貼。
看上去對香柳姐很好。
席間我們交換了手機號。
李程摟住香柳姐跟我說:「你以后也是我妹妹了,有事隨時找我。」
沒過幾天。
他給我打電話,說來了我大學門口,想請我吃個飯。
我去了后,才發現他是獨自一人來的。
我那時還很單純。
抱著盡地主之誼的想法,帶他在學校里逛了一圈。
臨走時,他握住我的手:「我還以為女大學生都像你這麼漂亮。」
「原來只有你格外好看。」
我一個激靈抽回了手,驚愕看向他。
他卻笑得很無辜:「我夸你,你怎麼反應這麼大?」
我沒有談過戀愛。
把握不準他這種行為是否合適。
也就按下不表。
沒想到一周后,他又獨自來找我。
還帶了巧克力和花。
我明確拒絕后,心事重重回了宿舍。
想將這事告訴香柳姐。
可室友勸我:「你可要想好。我以前也遇到過你這個情況,最后兩人吵一架和好了,我里外不是人。我朋友還漸漸疏遠了我。
「他是你姐姐初戀吧,一般女孩子初戀都是盲目的。」
香柳姐會因為一個男人跟我生分嗎?
可如果我不說,她真的嫁給李程。
那如何保證這個男人的忠誠?
最后我還是找機會跟香柳姐說了。
她怒火中燒,當即帶著我去找李程對質。
結果李程矢口否認:「香柳,是你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一直在勾引我!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
「她明顯是嫉妒你, 故意挑撥我們關系。」
他看上去生氣又委屈。
演技好得, 我都快懷疑自己了。
可香柳姐毫不猶疑,一巴掌甩了上去。
「她是我親妹!
「我自然信她!
「滾!」
那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啤酒。
她抱著我號啕大哭, 大罵李程不是東西。
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長得帥的尤是如此。
而我, 一邊心疼她一邊慶幸自己及時提醒了她。
也羞愧。
我居然會懷疑她對我的信任。
城市的夜,燈火流轉。
看不到山間明月。
但, 可以看到陽臺花盆里的野草。
它們是我從路邊挖回來的。
我們始終不知它的學名是什麼。
我們常常忘記給它澆水。
可它活得那般好。
在密密的翠葉之間, 有幾顆花苞, 正在無聲無息地綻放。
后記
研究生畢業后我打分落戶了上海。
回去辦戶口遷移手續時,爸媽十分地親切熱情。
一口一個乖女兒。
優優和弟弟都被寵壞了, 脾氣不好。
成績更是一般。
媽媽拉著我涕淚漣漣:「你說你弟弟這麼不聽話,以后怎麼辦?」
她盼望著我說出以后會關照他的話,可我始終緘口不言。
優優到了叛逆期, 天天跟爸爸頂嘴。
他感嘆著:「優優要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我記得你以前都不要我操心。」
我淡淡笑了:「不是不用你操心,是你那時壓根不管我。」
「那時候我年輕氣盛, 你別跟爸計較,以后還是要常回來看看。」
「我現在比你當時更年輕氣盛呢。種什麼因結什麼果, 你當初怎麼對我, 我如今怎麼對你。
「我素來講公平!」
……
他是老了, 或者是慫了。
以前我若敢這麼說話, 他非狠狠揍我一頓不可。
可現在, 他也只敢捏緊拳頭,剜我一眼。
回了村, 村里人拉著我八卦不止。
問我大上海是什麼模樣。
問我有沒有談戀愛。
問我一個月工資多少。
得知才一萬多, 他們大失所望。
「一萬多, 我家兒子初中畢業, 做房產中介一年都能賺二十萬。」
「你這書讀了也沒什麼用啊!」
「還有, 你年紀也不小了,結婚的事情要抓緊, 女孩子的青春就那麼幾年。」
……
他們又開始議論香柳姐。
說她都三十了還不嫁人,這輩子恐怕嫁不出去。
沒結婚沒生孩子,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哪怕香柳姐這幾年,開外貿店加盟奶茶店,做得風生水起。
在他們眼里,也不如生孩子重要。
沒結婚沒孩子的女人, 縱使成就再高,也是失敗的。
這就是我喜歡上海的原因。
三十歲,在這里依然能被叫小姑娘。
沒人會拉著你的手說:「你年紀不小了, 快點嫁人吧。」
你可以說這里淡漠。
但我覺得,這是分寸和自由。
臨別時, 我在當初幫過我的孟伯娘和幾個嬸子大娘家, 都放了紅包。
算是淺淺回報她們當初的善意。
我去了山上。
那片山已經被賣了,有公司在山里采礦,灰塵四起。
那兩叢野草,早就不見蹤影。
我想……
它們的種子, 或許已經被帶到城市,在某個陽臺的花盆里,生根發芽了吧。
-完-
夜的第七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