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哭,小的也哭,如果說江氏的眼淚讓曹廷安如淋細雨,現在娘倆一起哭,那淚疙瘩就像變成了冰雹,砸得曹廷安只想頂起鍋蓋倉皇逃竄。
但他不能逃。
大的躲了,曹廷安先哄女兒,一邊用帕子幫女兒擦淚一邊解釋:“阿漁誤會了,爹爹沒有兇姨娘。”
阿漁控訴地望著他:“剛剛我都聽見了!”
什麼大英雄,明明欺負了人卻不敢承認!
面對女兒看大騙子的眼神,曹廷安有點委屈:“我真的沒兇她,你姨娘總是怕我,爹爹才問她怕什麼,她磨磨蹭蹭不說,爹爹一著急,語氣就重了點。”
還撒謊!
阿漁索性繼續拆穿他:“您胡說,您第一次問姨娘的時候就像審犯人了!”
曹廷安:……
他有嗎?
仔細想想,曹廷安尷尬地移開視線,好像是兇了點,可江氏那性子,他好言好語的,她極有可能敷衍過去,他嚇唬嚇唬她,江氏一害怕,也許就說了真話,就像他審問過的那些屬下,直接擺出大刑伺候的樣子,一群孫子立即……
曹廷安突然念頭一頓,等等,這麼分析,他剛剛可不就是在兇江氏?
他無意識地摸了下腦袋。
阿漁就知道父親心虛了。
父親心虛,她膽子就大了,抹著眼睛抽搭道:“您還問姨娘怕什麼,您整天兇巴巴的,姨娘如何不怕?”
曹廷安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現在被女兒批評,還是一個不好糊弄的女兒,曹廷安只好老老實實地認錯:“嗯,是爹爹不對,爹爹以后再也不兇了。”
阿漁淚汪汪地看著他:“爹爹此話當真?”
曹廷安點頭,見女兒眼中還有懷疑,他干脆舉起右手,低聲道:“爹爹發誓,如果……”
他才開口,阿漁便撲過來,一把拉下了父親的大手。
誓言太毒,她不敢讓父親輕易發誓,重活一世,她要父親母親都好好的。
“爹爹,姨娘不容易,您對她好點。”埋在父親懷里,阿漁哽咽地道。
曹廷安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就是要對她好啊,只是用錯了辦法。
拍拍女兒瘦弱的肩膀,曹廷安剛想說話,無意間瞥見女兒才躺過的枕頭,曹廷安忽然皺眉,看向懷中的小丫頭:“阿漁,你何時醒的?”
該不會他強抱江氏的時候女兒已經醒了吧?
阿漁暗道糟糕,心念急轉,終于在被父親扶正的時候想到了辦法,委屈噠噠地道:“爹爹第一次問姨娘的聲音太大,我當時就驚醒了,看到姨娘下跪,我太害怕,沒敢出聲。”
曹廷安:……
得,還是他的錯!
幸好,女兒沒看見不該看的,也沒聽見不該聽的。
“沒事沒事,爹爹馬上去找姨娘認錯,阿漁別怕了。”重新將女兒摟到懷里,曹廷安笨拙的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
阿漁頭發都亂了,但她心情很好。
“那爹爹小點聲,別再嚇到姨娘。”父親臨走之前,阿漁不放心地提醒道。
她那樣子,倒像父女倆換了身份,她才是老持穩重的長輩。
曹廷安好笑地搖搖頭。
可女人是他帶回來的,女兒也是他生的,攤上這麼一對兒嬌花,只好收斂脾氣當寶貝哄了。
第17章
哄好了女兒,曹廷安大步往外走,靠近內室門口時,想到要見江氏了,他不禁放輕了腳步。
說實話,女兒比江氏好哄多了。
女人啊,越大心思越深,還特別難猜,不像小時候,編編瞎話就能將一個小丫頭逗得眉開眼笑。
捏了捏眉頭,曹廷安習慣地板起臉,挑開門簾。
江氏已經哭得差不多了,還躲在門口偷聽了一陣,并非想刺探什麼,而是怕女兒說錯話觸怒曹廷安。
讓她意外的是,曹廷安居然肯那麼溫柔地哄女兒,還答應向她認錯。
江氏不奢求霸道張狂的平陽侯真的向她道歉,女兒平安無恙她就知足了。
提前擦干眼淚,江氏快步挪到窗前的暖榻旁,當曹廷安出來時,她便做出一副不曾偷聽的樣子。
曹廷安直直地朝她看去。
江氏及時垂眸,欠身道:“阿漁年紀小不懂事,侯爺別跟她計較。”
曹廷安本來就不知該如何道歉,江氏如此客氣,曹廷安就更無措了,沉默地坐到了她旁邊的榻上。
江氏看著他放在膝蓋上的大手,請示道:“侯爺若沒有吩咐,我去陪阿漁說說話?您叮囑我的那些,我都記著呢。”
曹廷安動了下嘴唇,可瞥見江氏紅紅的眼圈,他頓時忘了方才想說什麼。
“去,去吧。”曹廷安嘆口氣,扭頭道。
江氏點點頭,轉身進了內室。
曹廷安目送她,等江氏進去了,他想了想,再掃眼次間通向堂屋的門,突然鬼使神差般躡手躡腳地湊到內室門前,側耳傾聽。
內室,阿漁臉朝外躺在床上,一心期待父母和好,沒想到父親才出去一兩句話的功夫,母親就回來了!
她一骨碌坐起來,疑惑地問:“姨娘,你怎麼來了,爹爹呢?”
女兒眼睛睜得大大的,精神十足,看來醉酒并沒有傷到女兒,江氏放了心,輕聲道:“還在外面,興許也走了。”說著,她坐到了床邊。
阿漁咬唇,不抱希望地問道:“姨娘,爹爹兇你,剛剛他答應我要向你道歉,他跟你賠不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