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漁,不如先分兩套給二姑娘吧?”陪女兒去換衣裳的時候,江氏輕聲提議道。
四套馬裝,阿漁哪套都喜歡,正要拒絕,江氏突然苦笑:“罷了,你個子矮,便是送過去二姑娘也穿不下。”
不用送衣裳了,阿漁既高興,又有點郁悶。
她的身形隨了母親,嬌小玲瓏,十三四歲的時候好歹高了些,身段也玲瓏起來,用當年徐恪的話講,就像一顆青桃子終于開始泛紅了,會越來越甜美,越來越誘人。
但那是以后,現在的她,還是一顆青澀的小綠桃。
打扮得再漂亮,徐潛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姨娘,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有人喜歡你嗎?”阿漁突然好奇問。據她所知,少女們十一二歲就會開始湊在一起討論俊秀公子們了,一會兒夸這個溫潤如玉,一會兒夸那個玉樹臨風,一會兒夸那個風度翩翩,可公子們會不會反過來喜歡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阿漁就不知道了。
徐恪對她好,但現在的徐恪也只把她當可愛的小表妹喜歡照顧,并無男女之情。
江氏皺眉,盯著女兒問:“為何問這個?難道有人說他喜歡你?”
阿漁趕緊搖頭:“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隨便問也不行,江氏語氣嚴厲地道:“阿漁,你記住姨娘的話,再過兩年有少年郎愛慕你很正常,但現在就對你有那種念頭的男人,絕非君子。”
在侯府生活了這麼久,江氏也領會了東西。窮人家里有男方早早養個小姑娘當童養媳的,若是女方家里急著用女兒換錢,也會將年幼的女兒賣出去,但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不會惦記十來歲的小姑娘,正人君子們也不會對這麼大的小姑娘動情。
有些齷齪事,江氏多少都有所耳聞。
阿漁懂了,她要等到十三歲才能以少女仰慕者的身份親近徐潛,這兩年,她只能把他當長輩了。
——
曹廷安、曹煉都有差事在身,需等休沐日才有空閑教阿漁騎馬。
阿漁有耐心等。
她的次兄曹炯見小妹妹求爹爹求大哥就是不求他,不太高興了。
每日只需上完文、武課就能放松休息的曹炯,換上一身黑色束身馬裝來找小妹妹毛遂自薦了。
十六歲的將族子弟,身姿挺拔,個頭遠超同齡少年,再故意換上黑色的馬裝,無形間便多了幾分沉穩氣度。
可再沉穩,那都是假象。
曹煉個頭比馬背高,曹炯站在駿馬一側,腦袋卻會被馬背擋住。
江氏不放心讓十六歲的二公子教女兒。
她暗暗朝女兒搖頭。
阿漁舍不得辜負次兄的好意,猶豫片刻,她朝曹炯甜甜一笑:“那就有勞二哥了。”
成功得到了小妹妹的信任,曹炯不禁挺直了腰桿,咳了咳道:“走吧,等下日頭該大了。”
阿漁乖乖地走到兄長身旁。
江氏欲言又止。
靈芝明白主子的憂慮,快聲道:“姨娘,我隨姑娘過去吧。”寶蟬也才十三,真遇到了必須開口阻攔的情形,她出面更合適。
江氏松了口氣,有靈芝在,她多少能放心了。
離開桃院的時候,曹炯往后看了眼,見靈芝走在寶蟬身邊,他哼了哼,對阿漁道:“你姨娘瞧不起我,怕我教不好你。”
阿漁看著次兄負氣的模樣,覺得特別新鮮。
上輩子長兄給她的印象是冷厲卻講理,次兄卻是冷酷又暴躁,宛如爆竹般動輒發火,沒想到少年時的次兄竟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她笑了笑,聰明地將鍋扛在了自己肩上:“二哥馬術精湛力氣過人,姨娘都知道的,怪我太笨,上馬都需要人扶呢,姨娘是怕我給二哥添亂。”
曹炯聽了,伸出手來,掌心擦過小妹妹的腦頂,再往自己胸口一比劃,嫌棄道:“你怎麼這麼矮,是不是學別人不好好吃飯了?”
曹炯見過的貴女不少,姑娘家喜歡打扮喜歡首飾他都理解,最無法接受的則是姑娘們都以瘦為美,寧可餓得勒緊裙帶也不肯多吃一口。瘦骨嶙峋的,腿比竹竿還細,風大了往后一吹,腿如晾衣架般擋著裙子,美在哪里?
二妹曹溋便在偷偷地減餐,曹炯勸過幾次人家不聽,他索性不管。
但小妹妹才多大,曹炯必須管。
提到瘦,沒有人比阿漁體會更深刻了。
前世她就是兄長口中的那種“別人”,明明能吃滿滿一碗飯,因為怕長胖,因為顧忌同桌其他人的眼光,便故意只吃幾口,身邊人好心地詢問她是否飽了,她還微笑著表示自己從小就飯量小,再吃就要撐了云云。
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話說回來,徐家二姑娘徐瑛身材高挑,是不是與她從不刻意少食有關?
思及此處,阿漁馬上向次兄保證道:“二哥放心,今天開始,我會好好吃飯的。”
曹炯腳步一頓,皺眉道:“今天開始?你早飯吃了多少?”
靈芝見機會來了,搶著答道:“二公子,姑娘今早只用了半碗粥,一只蝦餃沾醬。”
曹炯立即瞪眼睛,教訓妹妹:“騎馬是力氣活,你吃這麼點,怕是連抬腿的力氣都沒,還學個屁馬!去聞馬屁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