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后聽不下去了,一把捂住了侄女的嘴:“阿漁,記住姑母的話,此事你不可再對任何人說,你爹爹你姨娘都不行,否則整個侯府都會遭殃,懂了嗎?”
阿漁乖乖點頭,但還是追問道:“那姑母告訴我,皇上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你?”
曹皇后怔了怔。
她想說,是。
她十五歲進宮,那時建元帝已經三十五歲了,整整大了她二十歲,俊美尊貴的帝王熱情又溫柔,成熟又風趣,曹皇后不禁怦然心動,陷入了帝王的隆寵之中。
在他的照顧下,曹皇后順利地生下了女兒。
臣子百姓都道帝后恩愛,曹皇后也一直這麼認為的,可就在女兒都長到五歲那年,建元帝罕見地喝醉了酒。那晚,她親手替他擦拭身上的污穢,醉得昏天暗地的建元帝突然抓住她的手,喃喃地喚了一個名字。
元后的閨名。
曹皇后當時就僵住了。
因為建元帝從來沒有在她甚至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對元后的懷念,可如果不懷念,他又怎會一邊貪婪地抱著她的手一邊唯恐失去般喚著元后?但,倘若建元帝心里深藏著元后,他為何還能深情款款地對她?
其實這也許只是建元帝喝醉之后的一次不值得深思的醉酒反應,但曹皇后就是忘不了建元帝當時的樣子。
就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到了心底。
有了懷疑,曹皇后開始暗暗地留心建元帝的所有言行,然后她發現,雖然建元帝經常在大臣、在她面前數落太子的不是,可他從沒有給予太子任何觸及太子根本的懲罰,就像夏日里的陣雨,雷聲連續轟鳴震耳欲聾,但雨點其實少的可憐。
此外,建元帝從來沒有對她、對她的一雙兒女發過脾氣。
曹皇后見過自家父母的恩愛,再恩愛二老都有拌口角之時,更不消說三個哥哥挨過的那些板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聯系兄長與陳貴妃之父的那些斡旋奪權,曹皇后終于看穿了帝王之心。
他并不愛她,娶她進宮,是為了利用兄長打壓陳貴妃的娘家。
他并不愛她生的兒女,他只想營造一種他會改立她的兒子為儲的假象,好引開陳貴妃、陳家的目標。
想清楚后,曹皇后便也開始陪建元帝演帝后恩愛的戲了。
“傻丫頭,皇上當然是真的喜歡我。”扶著侄女的肩膀,曹皇后笑得甜蜜又自信。
阿漁見了,更想哭了。
建元帝個大騙子,將姑母騙得好苦!
第27章
阿漁還想再描述一番夢境中曹家眾人的悲慘,外面忽然傳來一眾宮女驚呼的聲音:“殿下小心!”
氛圍被打破,阿漁、曹皇后同時朝門口看去。
三歲的四皇子笑嘿嘿地跑了進來,乳母彎著腰緊緊跟隨,唯恐小主子摔了。
曹皇后見了,皺眉道:“不必扶他,摔疼了自然知道教訓。”
她的溫柔只給女兒、侄女們,對待宮人,曹皇后不怒自威,一看就像平陽侯的親妹妹。
乳母趕緊退到了一旁。
四皇子怕母親,見母親生氣了,四皇子不敢再淘氣,乖乖地改成走路,然后有模有樣地朝曹皇后請安:“母后,我下課了。”
小家伙雖然才三歲,但皇家的子嗣,三歲便要開始早課了。
曹皇后神色稍緩。
阿漁早已離座,笑著朝小表弟道:“殿下還認得我嗎?”
四皇子點頭,脫口而出:“認得,你是小哭包。”
阿漁:……
曹皇后才放晴的臉立即又繃了起來:“誰教你的?”
四皇子馬上招供:“三哥教的!”
曹皇后糾正道:“叫表姐。”
四皇子改口改得特別快:“表姐!”
阿漁怎會怪小表弟呢,甜甜笑道:“殿下有所不知,以前我膽小愛哭,所以三殿下喜歡叫我小哭包,但現在我已經不愛哭了,所以誰再那樣喊我,便是欺負人,殿下說對不對?”
四皇子眨眨眼睛,點頭:“對,那我以后就叫你表姐,不欺負你了。”
阿漁忍俊不禁。
曹皇后見兒子還算懂事,欣慰不少。建元帝對兒子的教導方式無異于捧殺,曹皇后雖然從未想過要讓兒子去爭那個位置,但她也絕不會放任建元帝將兒子養成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绔皇子。
“今天早課都學了什麼?”吩咐宮女給侄女備上茶水糕點,曹皇后開始檢查兒子的功課。
四皇子一邊結結巴巴地回答,一邊偷瞄阿漁手里的山楂糕。
阿漁便暫且放下糕點,免得分表弟的心。
曹皇后的功課還沒檢查完,建元帝來了。
阿漁心中一顫,對上姑母的眼神,她努力按下回憶帶來的對建元帝的抵觸,垂眸跟在姑母身后去外面迎接帝王了。
建元帝今年四十又五,算得上正當壯年,他勤于練武,又有太醫院、御膳房聯手操心他的身體,建元帝保養得體,明明比曹皇后年長了二十歲,現在兩人站到一起,看起來卻沒有太強烈的年齡差距。
禮畢,曹皇后笑著問道:“皇上怎麼過來了?”
建元帝笑容溫和:“今日女兒生辰,朕自然要多陪陪她,人呢?”
說著,他看了眼阿漁。
阿漁一直低著頭,不敢看這個曾經下旨處死她全家、又狠心冷落姑母、表妹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