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漁怕藏不住自己眼中的怨恨與質問。
好在建元帝印象中的曹家四女便是膽怯不安的樣子,見阿漁這樣,他沒有任何意外。
“皇上給她搭了那麼漂亮的花棚,表姐們一來,她就迫不及待地去炫耀了。”曹皇后一邊請帝王往里走,一邊無奈地道,然后向建元帝解釋阿漁:“阿漁怕冷,我特意留她在這邊陪我說話呢。”
建元帝嗯了聲,落座后,他徑直與妻兒閑談起來。
阿漁這才敢偷偷窺視帝王。
穿明黃龍袍的男人,笑著將表弟抱在了懷里,一副寵溺的模樣。
若非知曉前世姑母的下場,阿漁定會覺得眼前這一幕溫馨動人。
有心要忽略建元帝虛偽的聲音,阿漁端起擺在旁邊的糕點盤子,一塊兒一塊兒的連續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阿漁又開始思索。
就算姑母知道了建元帝的冷血無情又如何,那男人都是帝王,坐擁無上權力,沒人能反抗他。
不如暫且就讓姑母蒙在鼓里,將來再見機行事。
偷瞄的目光落到尊貴美麗的姑母身上,阿漁又疑惑了,如果姑母都得不到建元帝的真心,什麼樣的女人能?
生了兩個皇子的陳貴妃?
阿漁搖搖頭,劇她所知,上輩子姑母死后不久,陳貴妃也獲罪被打入了冷宮,曾經最受寵愛的年輕皇后、嬌艷貴妃都死了,建元帝并未再寵愛什麼新人,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朝政上。
這些都是徐恪告訴她的,徐恪還說,曹皇后去世后,曾有宮女看見建元帝單獨進了囚禁曹皇后的冷宮,待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
徐恪猜測說,建元帝可能后悔了。
阿漁不信,也不稀罕,就算建元帝真的后悔又如何,姑母都死了。
胸口沉悶,終于吃完溫怡公主的生辰宴,終于走出皇宮時,阿漁如釋重負。
還是家里好,比外面自在多了。
與曹沛并肩走在前面的曹沁一回頭,就對上了阿漁這副放松下來的樣子。
想到阿漁居然敢質疑自己的母親,竟然敢指責她沒有家教,曹沁憋了一上午的怒火再次燃燒起來。
只是宮門口也不是方便動手的地方。
曹沁便繼續忍,待兩輛馬車停在平陽侯府門前,曹沁第一個下了車。
阿漁與曹溋坐的一輛,車停了,曹溋先下。
阿漁出來時,就見曹沁與曹溋并排站在車邊,竊竊私語著什麼。
“姑娘,我扶你。”
寶蟬上前,伸手扶阿漁。
阿漁將手遞過去,另一手微微提前裙擺,往下去踩馬凳。
突然,曹溋身子一歪,直接撞到了寶蟬身上。
寶蟬沒有任何準備,被她撞得一趔趄,寶蟬這一歪,阿漁便不受控制地朝前撲了下去。
巧得很,她正好撲到了撞歪寶蟬的曹溋身上,混亂間三人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曹溋壓了寶蟬一只腿,阿漁壓了曹溋半邊身子,雖然姿勢不雅,但阿漁并未受傷。
寶蟬也還好,最倒霉的是曹溋,手腕上的玉鐲子啪地碎成幾段,其中一段還劃傷了她的手。
“血,我流血了!”曹溋驚慌地叫道。
寶蟬扶著阿漁站起來,生氣地呸她:“活該,誰讓你不安好心!”
曹溋真心冤枉,本能地看向罪魁禍首曹沁。
曹沁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幸災樂禍地走了。
曹溋白白受傷,委屈得眼睛都紅了。
阿漁、寶蟬都明白了曹沁才是那個最壞的。
回到桃院,寶蟬忍不住向江氏告狀:“姨娘,今日大姑娘太過分了,先是在宮里罵姑娘是庶女罵您上不了臺面,后來又害姑娘摔了一跤,再這麼下去,我看她早晚要騎到咱們姑娘頭上撒野。”
江氏大驚,忙走到阿漁身邊檢查女兒有沒有受傷。
阿漁主動伸出白嫩的手腕,安慰母親道:“姨娘別急,我沒事,還好有二姐姐給我當墊子。”
她故意開玩笑,江氏卻笑不出來。
庶女庶女,因為有她這個生母,女兒這輩子注定要低曹沁她們一頭。
江氏難受。
在女兒面前她強顏歡笑,夜里躺下時,她久久難眠,越想寶蟬說的那些,眼睛就越酸。
她止不住地哭。
沒有發出聲音,但她身子輕輕顫抖,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曹廷安很快就感受到了。
“怎麼了?”他立即坐起來,俯身看江氏。
江氏偏頭,將臉埋在了枕頭里。
曹廷安強行將人抱了起來。
江氏滿臉都是淚,被迫對上他的大臉,江氏再難壓抑心中的哭,哽咽著道:“侯爺,我,我……”
她想告曹沁的狀,想讓曹廷安替她的阿漁做主。
可話已經到了嘴邊,江氏又猶豫了。
萬一曹廷安真的去教訓曹沁了,會不會引起他與曹二爺的不合?
亦或者,曹廷安根本不想管孩子們間的事,她來挑撥是非,侯爺定會生氣吧?
江氏真的很怕曹廷安發火。
“侯爺,我做惡夢了。”靠到男人寬闊的肩頭,江氏默默地吞下了那些想說的話。
曹廷安失笑,摟著她道:“夢見什麼了?”
江氏閉著眼睛,隨口編道:“夢到侯爺嫌棄我,不要我了。”
曹廷安一聽,心里又軟又熱:“胡說,我不要誰也舍不得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