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侯府三房人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成親十幾年一直都沒有兒子的曹二爺美滋滋宣布他的一個姨娘懷孕了,明天侯府要添丁了,曹廷安終于按捺不住,朗聲笑道:“巧了,阿漁她姨娘也懷了,咱們侯府雙喜臨門。”
但曹二爺宣布的時候眾人都笑,除了他的夫人趙氏,而曹廷安宣布之后,宴席上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
曹廷安早有預料,先看向他的兩個兒子。
世子曹煉只是意外了片刻,反應過來朝父親笑了笑,表示恭喜。
二公子曹炯壓根沒多想,江氏懷就懷唄,無非是再多個小弟弟或小妹妹。
其他兩房,徐三爺夫妻笑著向一家之主道喜,只有二夫人趙氏,笑得更難看了。
自家爺的小妾懷孕了,她心塞,萬一明年生個兒子,她更心塞,如今大房的江姨娘也有了好消息,就憑侯爺對江姨娘的寵愛,趙氏敢用性命保證,只要江姨娘生個兒子,侯爺立即就會給皇上遞折子請旨扶正江姨娘。
江姨娘若成了侯夫人,她手里的對牌可就要交過去了。
對趙氏來說,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不能表現出來,她狠狠地用筷子扎了下碗里的紅燒肉。
阿漁卻高興得不得了,母親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簡直就是她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
坐在她旁邊的曹溋嫉妒得都要瘋了。
迄今為止,侯府里一共兩個庶女,一個是她,一個是阿漁。雖然經常被曹沁鄙夷唾棄,可有阿漁與她作伴,曹溋便好受很多。可是,一旦江姨娘母憑子貴升成了侯夫人,阿漁就會變成嫡女,那侯府豈不是只有她一個庶女了?
曹溋想哭,又恨到了極點。
如果不是江姨娘告狀趕走了母親,也許母親會先懷孕,先江姨娘一步得到轉正的機會!
目光掃過阿漁神采飛揚的側臉,曹溋攥緊了手。
宴席散后,阿漁開心地跑回桃院去找母親時,曹溋一邊領著丫鬟走向冷冷清清的梅院,一邊暗暗地求菩薩保佑江姨娘這胎一定要遇到什麼意外,或者生出來也是女兒。
但江氏不會讓辛辛苦苦懷上的孩子遇到意外,曹廷安更不會。
初五一過,曹廷安就親自物色了兩個擅長照顧孕婦的嬤嬤進住桃院了。兩個嬤嬤加起來一百多歲,面容慈愛隨和,很會陪聊,既能哄江氏開心,又把桃院打理地井井有條,既能保證絕不會有什麼不干凈的東西近江氏的身,又不會僵化了桃院的氣氛,弄得人人自危。
如此一來,就算有心人想動什麼手腳都找不到機會。
精心休養到六月中旬,在京城最酷熱的時候,江氏發動了。
女人頭胎多艱難,生二胎的時候會輕松很多。
江氏這半年動靜結合,無論心里還是身體都做足了準備,在產房待了三個時辰,便順順利利地生了。
曹廷安就在產房外面守著,一聽里面傳來的嬰兒啼哭清脆又嘹亮,他便激動地砸了下大腿。
這嗓門,兒子沒錯了!
果不其然,兩刻鐘后,產婆就抱著孩子出來了,笑得滿臉褶子開花:“恭喜侯爺,是個小公子,足足有七斤呢!您瞧這小臉蛋!”
曹廷安還用她提醒?
熟練地抱過孩子,曹廷安低頭一看,對上兒子紅撲撲小猴子似的臉蛋,他樂了:這小子,像他!
“爹爹,給我看看!”
父親太高,阿漁看不清楚,忍不住催道。
曹廷安不放心讓小姑娘抱孩子,笑著坐到椅子上,方便阿漁看。
阿漁看向襁褓,就見里面躺著一個小小的還沒有西瓜大的孩子,他的臉也小小的,看得阿漁怪別扭。
“怎麼樣,是不是像爹爹?”曹廷安瞅著剛得的小兒子,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阿漁沒看出來,父親半邊臉都頂弟弟整張臉的,哪里像了?
欣賞不來此時的弟弟,阿漁抬頭,問產婆:“姨娘怎麼樣了?”
曹廷安也看了過來。
產婆笑道:“姨娘一切都好,再等一會兒侯爺、姑娘就能進去了。”
父女倆同時松了口氣。
一刻鐘后,產婆說可以進去探望了。
曹廷安立即將孩子交給乳母,大步往里走。
阿漁跟著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這時候,母親最需要的是父親吧?
想明白了,阿漁暫且留在了外面。
內室,江氏虛弱地躺在床上,未施粉黛神色憔悴,美貌比平時減損了許多。
曹廷安卻只看到了她生孩子的艱難。
“還疼嗎?”坐到床邊的凳子上,曹廷安憐惜地握住她手,再冷峻再不知憐香惜玉的武將,這時候都自然而然地溫柔了。
江氏搖搖頭,笑意直達眼底:“孩子呢?”
曹廷安這才叫乳母進來。
看到盼了多年的兒子,江氏心都要化了,如果說懷孕前她只想生個兒子給女兒當靠山,在經歷過十月懷胎之后,她對這個兒子也有了與對女兒一樣的血肉親情,哪怕生下來的是個女兒,她照樣會把她當成珍寶,全心愛護。
“眉毛像侯爺。”端詳許久,江氏柔柔地道。
曹廷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粗眉毛,摸完了,他再看看溫柔似水的江氏,突然來了靈感:“就叫熾哥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