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潛目光一沉。
他怎會羞辱她,但被母親這麼一說,他當時所為,確實很像羞辱。
阿漁蒼白的淚臉浮現眼前,徐潛攥了攥拳。
徐老太君盯著他看,見兒子不安了,她才恨鐵不成鋼地道:“還不快去賠罪?等阿漁回去了,你們何時還能再見,你要她難過到她嫁給你那一天嗎?”
徐潛轉身便走。
“五爺,您去哪啊?”沒能偷聽的吳隨立即從遠處跑了過來,準備探聽一二。
徐潛卻看都沒看他,面冷如霜地離開了春華堂。
吳隨只好溜到廳堂前,探頭瞧瞧,見徐老太君捂著胸口非常生氣的樣子,吳隨便想縮回腦袋。
“過來!”徐老太君突然喝道。
吳隨立即孫子似的彎腰進來,賠笑道:“老太君有何吩咐?”
徐老太君指著花架上的幾盆月季怒道:“都搬走,看著就煩!”
吳隨哪敢違背老祖宗的意思,麻溜地將月季搬到他屋里去了,等老祖宗走了再給五爺挪回來。
——
花園里,徐潛肅容而來,距離荷花池還有一段距離,先聽到了小姑娘們的說笑聲。
徐潛放慢腳步,又行了一段,這才隱在一片翠竹后,透過竹葉空隙暗中觀察。
水榭里坐著七八位妙齡少女,有穿紅裙的,有穿黃衣的,唯獨沒有穿白色褙子的曹家阿漁。
徐潛皺眉,等了一刻鐘,也沒見到阿漁。
莫非她太過傷心,躲到其他地方繼續哭去了?
徐潛悄悄離開了荷花池。
自家花園占地頗廣,徐潛想了想,挑些比較隱秘的地方尋了過去。
阿漁沒有那麼多眼淚要哭,但她向寶蟬確認過了,知道自己眼圈紅紅的,不適合馬上去見徐瑛等人。
因此,阿漁領著寶蟬來了國公府花園北側的竹林旁,坐在林外傍湖的望竹軒中乘涼。寶蟬打濕帕子回來,伺候阿漁擦臉。
“姑娘打算在這邊待多久?”寶蟬心疼地問。
雖然她不知道徐五爺到底做了什麼,但徐五爺惹哭了姑娘,他便不是好人。
阿漁面朝湖水,剛要開口,竹林里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阿漁!”
阿漁身體一僵,那是徐恪的聲音。
可,此時正是徐家諸位公子上課的時間,徐恪怎麼會在花園?
阿漁僵硬地轉身。
對面,徐恪腳步輕快地走來,少年郎一襲白色錦袍,劍眉星眸,豐神俊朗,手里拿著一根綠竹。
阿漁起身行禮:“六表哥,你怎麼在這兒?”
徐恪笑道:“我想自己做支笛子,便過來挑竹,你呢,怎麼沒與瑛姐兒她們玩?”
阿漁靈機一動,解釋道:“我才從老太君那邊回來,貪圖這邊景色清幽便過來歇了會兒,眼下正要過去呢。”
說完,她便準備走了。
徐恪卻發現她眼圈微紅,急道:“你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雖然大堂妹徐瓊已經嫁入東宮,但今日來府里做客的閨秀不少,興許就有刻薄之人。
阿漁聞言,搶過寶蟬手中的團扇擋住自己,佯裝生氣道:“我才沒哭,這是最近新時興的眼妝,六表哥不懂休要胡言亂語。”
這番話說的嬌滴滴的,徐恪登時信了,再回想剛剛她柔弱憐人的模樣,不禁心頭一熱,沖動道:“原來如此,那這眼妝挺好看的。”
阿漁咬唇,然而不等她想好該如何脫身,忽聽身后有人冷聲道:“什麼眼妝好看?”
阿漁大驚,這聲音?
徐恪比她更瘆得慌,慌亂地轉身,低頭對來人道:“五叔聽錯了,我,我是夸阿漁表妹扇子上的顏色好看。”
與此同時,徐恪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最近怎麼回事,為何每當他想親近阿漁,五叔就會神出鬼沒地出來瞎攪合?
他嘀咕徐潛,徐潛也很想踹這侄子一腳,扇子的顏色,侄子當他年老耳聾嗎?
“是嗎,拿給我看看。”徐潛冷冷道,視線移向躲在扇子后的未婚妻。
阿漁聽他要看扇子,只好轉身,垂眸走到叔侄倆面前,恭敬地交出團扇。
徐潛沒動,皺眉打量未婚妻。
那小臉花瓣般嫩白,杏眼一圈微微泛紅,確實很好看,襯得她楚楚可憐,叫人想保護她。
所以,侄子就想充英雄了?
“今日沒課?”徐潛沉著臉又教訓侄子去了。
徐恪腦袋垂得更低。
他有課,但他知道阿漁今日會來,故謊稱肚子疼偷溜出來了,可小姑娘們坐在一起,徐恪又不敢失禮地直接過去,便四處亂走排解躁動,未料竟在這邊邂逅了心上人,緊跟著又被迂腐的五叔撞見……
真倒霉!
“有,我,我這就回去了。”沒法解釋,徐恪偷瞄一眼阿漁,訕訕地溜了。
他一走,阿漁也想離開。
要解決與她之間的問題了,徐潛登時沒了剛剛的氣勢,聲音都低了一截:“等等。”
阿漁停下腳步,稍微偏頭,等他開口。
徐潛看向寶蟬。
寶蟬怕他又欺負自家姑娘,非但沒避開,還兇巴巴地丟了徐潛一眼刀。
徐潛不怕真刀子,但還是第一次被丫鬟瞪。
他眉頭皺的更深。
“五表叔若無事,我先走了。”阿漁看向前方,淡淡道。
徐潛陷入了兩難。
但澄清誤會比介意被她的丫鬟旁聽更重要。
上前幾步,徐潛俯身,盡量靠近她耳垂道:“其實,能娶你為妻,于我而言并非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