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世子徐慎先發現了他,神色復雜地道。
徐恪垂著眼簾站在徐慎身后,恭敬卻疏離。
徐潛朝侄子們點點頭,直接進了廳堂。
徐老太君看到兒子,嘆口氣,擺手道:“你先走吧。”
容華長公主馬上站了起來,轉身時下巴輕抬,仿佛她并沒有犯任何錯的高傲模樣,看到徐潛,她眼里還流露出一絲輕蔑。
徐潛完全能想象出這女人剛剛是如何回答母親的質問的。
他只是能猜到,徐老太君卻是親耳聽到了容華長公主的辯解。
“姑母,如果姑父待您如待牲畜欺辱了二十多年,您早一刀切了他吧?我知道,當年這門婚事是我主動向皇兄求來的,可他不是一般人,他不喜歡我他可以拒絕,您也可以拒絕,憑什麼不敢違背皇兄就把氣撒在我頭上?您也是公主出身,事情發生在您身上,您能咽下這口氣?”
徐老太君咽不下這口氣。
但她絕不會強求一門婚事。
可現在掰扯這些陳芝麻爛谷子都沒用,關鍵的是該如何善后。
長子的傷能好最好,好不了留著命就行,那地方,反正長子都抱孫子了,一把年紀的少睡女人反而對身體更好。
長子那邊是心疼,容華長公主這里,徐老太君頭疼。
她該怎麼處置這個兒媳婦?
留著,憋屈,天底下的娘沒有不偏心自家骨肉的,徐老太君再深明大義,再覺得長子不該用那種方式對待容華長公主,她都不能輕易原諒害了她兒子的毒婦。可是,當年建元帝將親妹妹嫁到徐家,為的便是表達對她的感恩讓徐家與皇家親上加親,如果她先破壞了這個聯姻,建元帝會怎麼想?
帝心難測,伴君如伴虎,徐老太君得為兒孫們著想。
再者,她真鬧大此事、真休了容華長公主,讓滿京城都知道鎮國公、容華長公主夫妻出了這麼一件丑事,慎哥兒、恪哥兒的體面何存?長子的顏面何存?
屋里又傳來一聲慘叫。
疼在兒身痛在娘心,徐老太君不禁攥緊了拐杖。
徐潛見了,走到母親面前,不容拒絕地道:“您先回去,這邊有我。”
徐老太君確實聽不下去了,將手搭在了幺子手上。
徐潛將老太君扶出院子,目光掃過兩個侄子,他吩咐徐恪:“老六送你祖母回松鶴堂。”
徐恪趕緊攙扶住老太君。
兩人走后,徐潛問徐慎:“事情經過你們知道了?”
徐慎神色復雜:“具體因由不知,只知錯在母親。”
徐潛沒再多問,去內室了。
床上徐演的情況非常慘,男人看了都要心疼落淚的慘,徐潛好歹是上過戰場的人,表現的還算冷靜,問床邊忙碌的兩個太醫:“國公爺傷勢如何?”
其中一個太醫道:“國公爺性命無憂,只是燒傷難醫,國公爺要忍一段時日的苦頭了。”
徐潛聽說長兄沒有性命之憂就放心了,至于長兄還能不能人道,不是他該問的。
“我在外面守著,有事叫我。”看眼滿頭是汗的長兄,徐潛吩咐完太醫便出去了。
長夜漫漫,徐潛四處跑了幾趟,確保國公府上下都不會將真相傳播出去。
大事都安排妥當了,已經到了子夜。
徐潛仍然守在長兄門外,直到快到上朝的時間了,徐潛才回了春華堂。
不想打擾小妻子休息,徐潛在前院換的衣裳,臨走前交代吳隨傳話,讓小妻子不必過多擔心。
阿漁這晚睡得并不踏實。
她忍不住去想徐演的傷。
傷在那種地方,誰都要懷疑徐演以后還能不能人道吧?
想到上輩子寶蝶吃的苦,阿漁真心希望容華長公主準備的涮鍋湯夠燙夠辣,徹底解除她的心腹大患。如果徐演真的成了廢人,阿漁便是再被容華長公主言語刁難,只要沒有真的傷害到她,阿漁都不想去計較了。
——
天亮后,阿漁起來不久,就收到了徐老太君的傳召。
阿漁沒用早飯就過去了,到了松鶴堂才發現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都在。
徐老太君端坐主位,臉色很是嚴肅。
屏退了下人,徐老太君突然一敲拐杖,厲聲道:“都給我跪下。”
四個兒媳婦忙齊齊跪了下去。
徐老太君依次打量四個兒媳婦,最后目光落到了二夫人臉上:“昨下午你去找老四媳婦做什麼?是不是迫不及待宣揚你大哥大嫂屋里的事去了?”
二夫人本能地辯解:“兒媳沒有,我……”
“閉嘴。”徐老太君打斷她,問四夫人:“你告訴我,你二嫂都跟你說了什麼?”
四夫人如實招來。
二夫人與她關系并不和睦,但二夫人最喜歡編排人,得知了容華長公主的秘密,立即就與她分享去了。
隱瞞不了,二夫人臉色慘白慘白的,一邊磕頭一邊認錯:“母親,都怪兒媳口沒遮攔,兒媳知錯了,母親怎麼懲罰兒媳都行,只求母親消消氣,千萬別氣壞身體。”
徐老太君冷笑:“放心,我身子骨硬朗的很,死不了!”
這句話說出來,不但二夫人打了個激靈,阿漁三個無辜的兒媳婦也趕緊磕頭求老太君息怒。
徐老太君狠狠地盯著二夫人的腦頂,冷聲道:“經過昨日,想必你們都猜出來你們大哥的傷是怎麼來的了,但我今日把話放在這里,若有那長舌婦膽敢將老徐家的秘辛張揚出去,哪怕只是只言片語,我也要縫了她的嘴打斷她的腿,讓她這輩子再也踏不出徐家半步,再也說不出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