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漁不想徐潛難過。
但她必須做些什麼了。
曾經她以為她與寶蝶小心提防便能保全名節,現在看來,光是提防還不夠,她必須還擊,徹底絕了徐演這個心腹大患。
可徐演自身武藝不俗,又有權有勢,阿漁光靠自己,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這場報復?
權勢?
阿漁忽然想到一個能與徐演抗衡、且有膽量與徐演抗衡的人。
安撫了寶蝶,阿漁叫來寶蟬。
寶蟬愛說愛笑,與國公府各院的丫鬟小廝都能說上話,最適合打聽消息了。
“你去打聽打聽長公主府的消息,事無巨細,能打聽到的我都要知道。”阿漁悄悄囑咐寶蟬。
寶蟬奇怪道:“夫人問她做什麼?”
阿漁神色嚴肅:“你盡管去打聽,注意別叫人看出來,這事只有你我知曉。”
寶蟬很少見主子如此凝重,點點頭,出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阿漁照舊陪伴女兒。
阮阮四個月大了,特別喜歡笑,笑起來雙眼瞇成一條線,小嘴巴張得圓圓,像個掉光牙的小老太太,只是臉蛋可要細嫩多了。天熱,白日里娘倆就待在春華堂,傍晚涼快了,阿漁便抱著阮阮去松鶴堂給徐老太君瞧瞧。
這日娘倆從松鶴堂回來,寶蟬隱晦地朝阿漁使了個眼色。
阿漁心領神會,讓乳母抱走阮阮,她單獨與寶蟬去荷花池旁坐著賞魚。
池邊視野開闊,有人靠近主仆倆肯定會馬上發現。
阿漁坐在美人靠上,專心地往池子里撒魚食,寶蟬站在她身后,輕聲細語地講起了容華長公主的事。
說起來,容華長公主已經搬出去一年半了。
這一年半里,徐演不曾去長公主府負荊請罪,容華長公主也沒有再踏足國公府一步,足見兩口子的夫妻情分已經絲毫不剩了。
阿漁其實也很好奇容華長公主一個人的生活。
寶蟬唏噓道:“聽說長公主過得可逍遙了,國公爺不是納了一個小妾嗎,人家長公主養了一后院的面首!”
阿漁難以置信地看向寶蟬。
公主養面首,她看史書時倒是看到過,可史官們對那類公主都充滿了詬病之詞,本朝從未聽聞過哪個公主如此大膽,就算養,可能也是偷偷摸摸地養,現在寶蟬居然能打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別人也能知道?
寶蟬當主子不信,立即解釋道:“京城都快傳遍了,說長公主開始只養了一個,后來,后來越養越多,還將長生戲班里唱趙云的武生鄭逢君買進了府,專給她一人唱,至于私底下長公主有沒有讓那鄭逢君伺候別的,咱們就無從得知了。”
說到這里,寶蟬故意朝主子眨了下眼睛。
鄭逢君是京城有名的武生,據說身高九尺姿容i麗,在京城的貴婦人圈子里廣受好評。
鄭逢君?
阿漁很少聽戲,也不像寶蟬經常與丫鬟們閑聊,但這個鄭逢君的名字阿漁有點耳熟。
寶蟬繼續說了一些容華長公主與面首們的事,因為這一年官員百姓都在守國喪,容華長公主府里也沒有傳出什麼大事。
阿漁讓寶蟬以后都多加留意那邊的消息。
可能是傍晚聽寶蟬說了唱戲的武生,夜里阿漁竟然夢見自己去聽戲了,只是她才到戲園子門口,卻見戲園門口一片喧嘩,原來戲班子的武生染了重病,被班主趕了出來,武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人群中有人喊他逢君……
阿漁突然驚醒。
她知道自己何時聽說過鄭逢君的名字了。
上輩子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因為容華長公主再三刁難她,徐恪見她心情不好,特意挑容華長公主不在的一日帶她去外面聽戲了,接下來便與夢中的情形一樣,兩人在戲園前旁觀了鄭逢君被攆出戲班子的過程。
因為圍觀的看客都覺得班主太無情,那鄭逢君替戲班子賺了多少銀子,現在鄭逢君病了,班主怎麼都該送筆診金給他吧?
班主見看客們都罵他,一氣之下說了實話,原來鄭逢君逛青樓時染了病,明知自己得病了還隱瞞不說,連累兩個同門小師妹也著了他的道,班主這才憤怒攆人。
青樓里染的病。
阿漁忽然打了個寒顫,上輩子鄭逢君去青樓染了病,這輩子他會不會也去了,還是因為被容華長公主買進了府,鄭逢君誤打誤撞避開了那次厄運?但,有沒有可能容華長公主買他進府時,鄭逢君已經得了病?
聽說那種病很難治,一旦得了便是死,只是早死幾年晚死幾年罷了。
阿漁不想容華長公主死,不是她心善,而是她還指望讓容華長公主對付徐演。
如何提醒容華長公主?
讓寶蟬打探消息可以,但讓寶蟬去與容華長公主的人接觸,就容易暴露自己了。
不用寶蟬……
阿漁心中一動,除了后院的丫鬟們,她還有陪嫁田莊與鋪子管事。
——
長公主府。
夏日炎熱,容華長公主這陣子很喜歡泡池子。
她是建元帝的親妹妹,沒選駙馬之前建元帝已經派工部為妹妹修建了這座長公主府,工部開工前去問容華長公主有什麼喜好,容華長公主只提了一個要求:她要一座連通活水的大浴池,夏日可泳,冬日也能當湯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