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長公主聞言,全身也放松下來。
原來老太君是在氣這個,她還以為老太君這麼快就懷疑到她頭上了。
“兒媳知錯了。”
容華長公主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徐老太君扭頭,冷聲道:“去你自己屋里跪著。”
容華長公主咬唇,若不是急著知道徐演的生死,她才不會回來受這個氣。
掃眼一雙兒子,容華長公主板著臉離開了。
徐老太君非常不給容華長公主面子,她與眾人在廳堂里守了一晚,容華長公主便在后院她的房里跪了一晚。容華長公主當然不是什麼愿意受委屈的人,沒跪多久她便想偷懶,但徐老太君早有預料,派芳嬤嬤過來在容華長公主耳邊說了一句話:“老太君說了,要麼您親自跪廢您這一雙腿,要麼她叫人打斷您的腿。”
容華長公主不服:“當初我搬走是國公爺負我在先,母親憑什麼……”
芳嬤嬤噓了聲,冷冷地盯著容華長公主道:“您做了什麼,您自己清楚。”
徐家在京城的名聲一直都很好,沒得罪過什麼人,如果國公爺得罪的是朝廷大臣,那些官員們再恨國公爺也想不出這種歹毒陰損的害人法子,潑鍋湯、潑火油這兩樣法子,大同小異,容華長公主到底是吃了什麼藥才會認為別人看不出是她下的手?
現在老太君只是先要容華長公主的腿,如果國公爺有個三長兩短……
芳嬤嬤恨不得打容華長公主兩個耳光。
容華長公主與國公爺的恩怨她管不著,芳嬤嬤這輩子只忠心老太君一人,國公爺死了,容華長公主便等于挖了老太君的心頭肉,芳嬤嬤在旁看著,都替主子心疼。
“你們倆,好好看著夫人。”回去陪伴徐老太君之前,芳嬤嬤厲聲吩咐兩個婆子道。
這下容華長公主是不跪也得跪了。
讓容華長公主解氣的是,天快亮時,前院突然傳來一片女人的哭聲。
狼狽跪在地上的容華長公主笑了。
死的好,死的好,用一雙腿換徐演的死,值了。
昏迷之前,容華長公主解恨地想到。
——
等了一晚,親耳聽太醫、郎中勸她節哀時,徐老太君反而比等待的時候還要平靜。
她去過戰場。
攻城戰常用火攻,守城人往遠了會射火箭,近了會往城下扔火桶,凡是受了燒傷的人,九死一生。
或許,早在看到渾身焦黑的兒子時,徐老太君就做好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準備。
死就死了,徐老太君活了一把年紀,送過太多人離開,壽終正寢的父皇母后,造反失敗處死的堂兄堂弟王爺侄子們,以及自家的老爺子。現在輪到親兒子了,她也沒什麼眼淚可流。
徐老太君只想知道一個答案。
徐家的人,便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不能做糊涂鬼。
徐老太君將長子身邊的幾個心腹叫了過來,一個一個地審問。
徐老太君恨容華長公主,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兒子又去招惹了容華長公主,容華長公主與面首們過得逍遙快活,犯不著又出此殺招。
徐演已死,替他辦事的心腹既不必再擔心得罪國公爺,也無法在老太君面前撒謊,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來。
心腹并不知道徐老太君已經篤定是容華長公主行兇了,為了幫老太君排查所有可能的兇手,心腹還交代了一件完全出乎徐老太君意料的事。
“老太君,國公爺曾派人去劫持五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寶蝶。”
徐老太君低垂的眼皮猛地上抬:“你說什麼?”
心腹叩頭,詳細地解釋道:“那日寶蝶回家探親,國公爺命我安排兩人去劫持寶蝶,國公爺交代他們路上毀了寶蝶的清白,再將寶蝶帶到莊子,交給國公爺。”
徐老太君咬牙:“你可知他為何要這麼做?”
心腹猶豫了下。
徐老太君抓起茶壺砸了下去:“說!”
心腹肩膀顫抖,旋即道:“具體我也不知,只是,只是自從長公主搬走,國公爺便讓我盯著五夫人的一舉一動,國公爺說,若,若五夫人出門,必須稟報他。”
徐老太君閉上了眼睛。
一邊派人盯著自己的弟媳,一邊又派人去毀弟媳身邊大丫鬟的清白,毀了清白再把人送到他身邊,分明是要威脅寶蝶做什麼。
一個貼身大丫鬟能做什麼?
徐老太君聽說過太多后院的齷齪,兒子的卑劣心思……
徐老太君突然笑了,一邊笑一邊捶自己的腿。
都說人老了會糊涂,那究竟是她老糊涂了,才一直都覺得自己教子有方兒子侄子孫子個個有出息,還是長子年紀大了突然糊涂了,竟能對自己的親弟妹下手?老五還在邊疆打仗,他身為哥哥竟然在琢磨如何……
徐老太君慢慢打住了笑。
視線落到跪在那里的男人身上,徐老太君疲憊道:“管好你的嘴,否則我要你的命。”
那人當場掰斷自己的一根手指,發誓絕不再對任何人提及此事。
徐老太君放他走了。
屋里只剩她一個人了,徐老太君拄著拐杖走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