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他再沒離開過醫院。
那時,要債的人到了家門口,我瑟瑟發抖地躲在廚房里,手中緊緊握著菜刀。
最后還是隔壁的大嬸報了警,那群人才走。
父親躺在醫院,需要有人照顧,每日的醫療費,越滾越多的債務,逼迫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退學了。
退學后我白天在醫院照顧父親,晚上則繼續在餐館打工。
二十歲生日那天,和我一起曾在餐館打工的小溪找到我,塞給我一張名片。
她畫著精致的妝容,對我道:「小澈,你長得這麼好看,別浪費了。」
我當時是真的沒錢了,債臺高筑令我走投無路,于是便去了那家 KTV 上班。
昔日的同學聚會,我從不敢去參加。
我當年上的,是重點高中的擇優班,同學大多都已去了名牌高校,而我卻在 KTV 里賣酒。
我想,這或許就是我的命吧。
直到盧清清的出現。
那晚下班后,她在 KTV 門口截住了我。
「你是小澈?」她一張口說話,我便愣住了。
她摘下墨鏡,對我露齒一笑,「你好呀,我是你的雙胞胎姐姐,盧清清。」
我愣愣地看著面前這張臉。
據她說,她之前也從不知道有我這樣一個妹妹,直到前些日子,她翻到了一張母親秘密藏起來的照片,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個雙胞胎妹妹。
因為照片后面,寫了我們當地一家照相館的名字,她便偷偷找了過來。
她渾身都是名牌,燙著精美的發型,有一個酷酷的騎機車的男朋友。
她說想看看父親,于是我便帶著她去了醫院。
「你居然過得這麼苦。」她在病床前流下眼淚,「小澈,我們是姐妹,我會幫你的。
」
她偷偷去預交了父親一年的護理費,并雇了個高級看護陪在醫院,幫我們還清了債務,讓我辭去了 KTV 的工作。
她帶著我旅游,給我買衣服,帶我做美容,出入高檔餐廳,教我行為禮儀。
跟著她,周圍人總是對我客客氣氣,我不再是小縣城的鄉野丫頭,也不再是 KTV 里賠笑的賣酒小姐。
我起初并不想接受她的這些好意,可她卻說,這是替媽媽賠給我的。
「這麼多年,你過得這樣苦,我想如果媽媽知道了,也會如此做的。」
「你放寬心,」她眨眨眼,「我有很多錢,爸媽都不管我的。」
她口中的爸爸,是她的繼父,也是海城的大富豪之一盧寧。
也許這麼多年,除了父親,我真的沒有得到過其他親情,所以,我對她,心中存著的,是珍惜,是感動,更有一絲依戀。
一次在泳池邊玩,我被一群人擠下了水,我并不會游泳,她本也不會水,卻拿起個泳圈就跳下來救我。
最后,她沒拿穩泳圈,我和她都嗆了水。
事后我問她,明明不會游泳,為什麼還要跳下來救我。
她只是笑,「傻瓜,我是你姐姐呀。」
她將我帶到海城,問我:「你想不想見一下媽媽?」
我答應了,她給我換上了她的日常衣服,我扮作她,去見了我二十三年從未見過的母親。
她并沒有認出我不是盧清清。
那天晚上,盧清清似乎格外興奮,她拉著我還有她的男朋友廖凡去喝酒,我喝醉了,迷糊中聽到她說:「你看,我就說,連媽媽都看不出來,還有誰能看出來?」
她說:「阿凡,老天都在幫我們。」
在海城待了一段時間,我便發現了盧清清的秘密。
她似乎還有一個男朋友。
就是陸湛。
我在盧清清的公寓里,看到他等在樓下,手中捧著一大束白玫瑰。
盧清清的房間中堆滿了他送的禮物,從口紅到項鏈到包包,清一色的國際大牌。
可她卻看都不看。
我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問她時,她沉默很久,眼圈紅紅地說:「小澈,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說,陸湛是她繼父為了商業聯姻,讓她必須嫁的對象。
而廖凡,一個機車青年,待業的畫家,才是她的真愛。
「我知道陸湛很好,他說他第一次與我相親,便喜歡上了我,他人真的很好,沒有缺點,就像個完美的男神……可是,可是我就是愛廖凡。」她眼淚嘩嘩地往下掉,「小澈,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不能不嫁陸湛嗎?」
「怎麼可能呢?」她搖頭,「這事已經板上釘釘,整個海城都知道了,這不光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如果我逃婚了,媽媽也會受牽連,爸爸一定會找人弄死廖凡的,廖凡他是畫家啊,他以后是要成為一個大藝術家的,我不能牽連他的。」
她拿出一個藥瓶,「其實,去找你前,我已經吃了大半年的抗抑郁藥了,我真的好痛苦,我連死都想過了。」
「小澈,」她眼淚汪汪地看著我,「我懷孕了,孩子是廖凡的。」
我大驚,「你說什麼?」
「小澈,」她拉著我的手,「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那天,廖凡開車,帶著我撞上樹,制造了一場人為車禍。
在醫院中醒來后,我變成了有些「失憶」的盧清清。
醫院中,陸湛拉著我的手,對我道:「清清,別怕,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有我在。
」
從醫院出來的后面三個月,我替代盧清清,去和陸湛約了會。
還記得第一次與他正式約會,他眼中滿是驚喜,笑道:「你今天居然沒讓我等夠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