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過這里,因此,找到這里并不奇怪。
只見他眉頭緊皺,不悅地問道:「為什麼我給你打了這麼多電話,你都不接?」
還是一貫的高高在上。
我看了眼沒電自動關機的手機,平靜說道:「哦,不想接。」
江硯怒氣更甚:「溫晚,你放在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是什麼意思?」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江先生是看不懂人話嗎?意思就是,我們離婚。」
說罷,我就要關門逐客。
江硯連忙伸手擋住即將合上的門縫,一臉不解:「溫晚,你到底在鬧什麼?不就是一枚平安符嗎?你至于嗎?」
我松開了關門的手,心底的冰涼卻慢慢泛開。
我至于嗎?至于嗎?
看著江硯那副仍然不知悔改的模樣,我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即使這個男人和我同床共枕一整年,我卻從未看透過這個人。
以前,或許是我鬼迷了心竅,貪戀和他初見時對我的那點好,覺得他會在那場大雨中向我伸出援手,他應該是個好人。
可我錯了,還錯得離譜。江硯是個好人,但不是一個好的愛人。
他只是拿我當作許柔的替身。
我是她離開時的寂寞消遣,也是她投向別的男人懷抱時的賭氣工具。
至于他偶爾對我的好,隨手送我的禮物,不過是出于對許柔的愧疚。
愧疚他如今飛黃騰達,卻弄丟了他最初的愛人。
他只是在為他的愧疚買單。
我深吸了一口氣,嗓音嘶啞地說道:「至于,當然至于。壓死駱駝的從來都不是一根稻草,而是那根稻草落下前,就已經壓在駱駝身上的成千上萬根的稻草。
」
「你之所以能站在這里,無關痛癢地指責我小題大做,是因為針沒有扎在你的身上,你感覺不到痛。」
「江硯,許柔回來了,我也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我累了,明天早上九點半,帶上你的證件,我們民政局見。」
說完,我使盡全力將他推出去,強行關上了門。
任他在門外如何呼喊,我都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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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我化了一個明艷的妝容,還特地換上了一條紅色的裙子。
出小區門口時,剛走沒幾步,想了想,又折返回來。
我拿著江硯不同角度不同造型的若干張照片,遞給門衛大叔看:
「大叔,看見這個人了嗎?他是個變態,昨天還跟蹤我,你下次看見這個人千萬別放進來!」
我煞有其事地向門衛大叔介紹道。
大叔看了我一眼,狐疑地說道:「這男人看著也不像壞人啊,怎麼能干出這種事來?」
我擺擺手,繼續胡扯:「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越好看的男人就越危險啊!大叔你可千萬別被蒙蔽了!」
看著大叔瘋狂點頭的模樣,我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下次江硯那個狗男人可就不能再敲我的門了。
吵死了。
……
我掐著九點三十分的時間準時到達民政局。
一下車,就看見了黑著臉站在門口的江硯。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平靜地走到他的面前。
「走吧。」我提醒道。ȳʐ
江硯追上來,拽住我的手:「溫晚,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和我回去,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更何況,你妹妹的醫藥費也還得靠我,你差不多得了,別不知好歹!」
江硯的聲音有點大,頓時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還有些路人拿起手機對著我們拍。
我用力掙開,厭惡地拍了拍手。
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地打消我想離婚的想法呢?
大概是因為,他怕離開了我,再也找不到像我這麼任勞任怨的保姆了吧?
隨后,我拿出手機,當著他的面,將他在我身上花的所有錢都轉給了他。
幸好,前兩年拍戲賺了點小錢,不至于處處受限。
我笑著揚了揚手機,展示轉賬界面:
「好了,現在我們已經兩不相欠了,可以去辦手續了嗎?」
江硯的臉色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水。
他盯著我看了半晌,忽地冷笑著說:「好,溫晚,你以后最好別哭著來求我。」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最好是這樣。
14
從民政局離開后,我徑直去了醫院看望溫怡。
隔著透明玻璃窗,我看見她坐在病床上,安安靜靜地接受醫生的檢查。
乖巧懂事得令人心疼。
雖然我和她都姓溫,但不是親姐妹。
她是我在五年前的一個寒冬中撿回來的一個棄嬰。
沒有身份,沒有姓名。
只有她口袋中的一張紙條,提醒著她的身世。
她被可惡的人販子拐賣,到了新家后又被檢查出先天性心臟病,于是又慘遭拋棄,任她自生自滅。
我正要撥通報警電話時,小小的溫怡突然對我露出一個笑臉,軟軟糯糯地叫了一聲:「姐姐。」
燦爛的,充滿生命渴望的,微笑。
透過那張小小的臉,我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我曾經,也和她一樣,沒人要,沒有家。
我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
我將她抱在懷里,嘆了口氣:「小東西,以后跟著我吧,我給你治病,幫你找到回家的路。」
就這樣,溫怡成了我的家人。
在我無數個灰暗無光的人生中,她的出現,治愈了我。
或者說,我們互相成就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