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搶食,一個個臉上都露出迷醉的表情。
我抽了抽鼻子,大吃一驚:
「你瘋了,這是血檀?」
香聞達十方無極世界,靈通三界,上可供神明,下可祭鬼魂。
有道行的鬼,都愛吃香灰,譬如引魂香,用沉香、檀香、松香、乳香、丁香、木香、藿香所制,小小的一枝便要好幾千塊錢,對游魂是大補之物。
可有另一種香,卻是邪修專用,那就是血檀。
在檀香里加入百子血,所謂的百子血,便是用一百個滿月的嬰孩所煉制。陰魂吃了這香,煞氣大漲,陷入癲狂之狀,會把看見的所有活人撕成碎片。
這些百鬼,受陰陽師驅使,和尋常的鬼怪不同,是有一點靈智的。可現在山田讓他們吃了血檀,一個個就不受控制,橫沖直撞,飄向游輪的各個角落。
這一下,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13
山田兩手張開,癲狂地大笑:
「百鬼夜行,沒有人能活著離開這里,哈哈哈,哈哈哈——」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神經病啊,你不是要錢嗎,把人都搞死了,你勒索誰?」
山田沒回話,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人面樹伸出無數藤蔓,將他纏繞包裹成一個球。
很快,藤蔓散去,人面樹居然長出了四肢,軀干上,是山田那張猙獰的臉。
「什麼鬼啊?」
我一臉地鐵老爺爺的表情,山田這個瘋子,他把自己和人面樹融合了?
「黑夜入侵,百鬼夜行,月下枯骨,鮮血如瀑——」
山田一邊哼著一首曲調怪異的歌,一邊擺動四肢,仿佛在跳舞。
陽臺上的玻璃門大開,一陣潮濕的海風吹過,人面樹上的頭顱都跟著左右晃動,仿佛枝頭上飽滿的果實,搖搖欲墜。
山田伸出手,摘下一個頭顱,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眼睛卻死死盯著我。
我看得一陣雞皮疙瘩,抬手一揚:
「五雷號令!」
一道雷光閃過,我只感覺眼前黑影一閃,定睛一看,宴會廳里已經沒有了山田的身影。
宴會廳在游輪的頂層,隔著一道玻璃門,外面是寬闊的甲板,甲板上還有一個數十米長的巨大泳池。泳池旁邊原本亮著燈,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黑漆漆的一片。
我一手扣著雷擊木令牌,一邊往前走,一邊四處張望,尋找人面樹的身影。
剛走了幾步,忽然感覺水面上一道白影飄過,轉頭一看,卻什麼都沒有:
「龜孫子,你是不是躲泳池里了?」
我捏緊令牌,山田腦子不行啊,水是導電的,還躲泳池里,等著被雷劈嗎。
就在我盯著泳池看的時候,那道詭異的歌聲忽然在身后響起。我忙轉過身,只見山田站在甲板旁的欄桿上,僵硬地跳舞。
人面樹上的所有頭顱,都一齊仰頭看著月亮。
我正要往前,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扯住我的褲腿,把我拖進了泳池。
14
猝不及防之下,我雙手本能地在空中揮舞,手里的令牌和劍跌落在地。
刺骨的寒意順著毛細孔往身體里鉆,我雙手亂揮,腳底踩水,想要把身體浮出水面,可手剛伸出水面,就摸到了一層東西。
水面上居然有一層玻璃!
我一驚之下,氧氣耗得更快,肺里憋得快爆炸。
我在水底睜開眼睛,朝四周看,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只在西北角的方向,傳來隱隱約約的嬰兒啼哭聲。
嬰兒哭聲?
這應該是一只川赤子。
傳說川赤子是生長在山川河流旁的妖怪,會發出嬰兒的哭聲吸引路人,路人跟著哭聲尋找,會掉進川赤子挖的無底沼澤。
它會在沼澤上蓋上一層蓋子,誰都無法逃脫。
想到這,我往下潛了一段,這個泳池是深水池,正常來說也就兩米的深度,可我潛了好一會,都沒有辦法觸到池底,這就是川赤子的無邊沼澤了。
知道它是個什麼東西,我心里頓時沒那麼慌了。
川赤子又叫河嬰兒,本體很弱小,像一只沒有龜殼的烏龜,圓眼尖嘴。它把人騙進水里溺亡,等人死后,才會出來啃食。
我四肢亂揮一陣,假裝沒氣,身體慢慢放松,面朝下懸浮在水里。
就在我憋得頭昏眼花,大腦因為缺氧,眼冒金星時,川赤子終于出現了。
它先是試探性地咬了一口我的手指,我憋著氣,一動不動。
川赤子大著膽子,又朝我手臂咬了一口,我迅速收緊手臂,把它緊緊勒在懷里。一入手,就感覺不對,它沒有毛發,皮肉緊致光滑,略一掙扎,居然從我手里滑走了。
川赤子生性膽小,這一逃走,短時間內再也不會出來了,我怕是要陰溝里翻船,淹死在這泳池里。
想到這,我發了狠,朝它剛剛滑走的方向狠狠砸了一拳。
這一拳砸中了它的腿,川赤子發出一聲尖銳的嬰兒啼哭聲,我循著聲音的方向,腿一蹬,身體滑出,又重新抱住了它。
可是川赤子實在太光滑了,它身體上還有一層淡淡的黏液,就像抓抹了豬油的香皂一般,根本握不住。
眼看著它掙扎了幾下,又要從我懷里滑出去,我不管不顧地低下頭,猛地一口咬在它光滑的皮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