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隨著妖越來越少,隱匿于世間,百里家明面上中正平和,修身養性,可私底下卻走了邪路。
他們將傀儡術和風水堪輿術結合在一起,開始盜墓探穴。
貢城附近的山基本都被他們探完了,所到之處,大妖小妖一網打盡,毀山掘水,青山滿目瘡痍,靈氣盡失。
唯有金花谷在老桫欏樹的庇護下,才免于災難。
“開了靈識的飛禽走獸們依附我生活在金花谷,平日里尊稱我為老祖宗。我一介樹妖,活了上千年,死就死了。我只是放心不下這金花谷的小妖們,我若死了,他們將無依無靠,殘害于人族之手。”
老樹妖將視線落在了莫遙身上,“小姑娘,你雖然是捉妖師,可你并非善惡不分,從你的貯靈瓶中,我感受到了邪惡、貪婪、暴虐。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捉的都是些作惡的妖。”
面對這睿智溫和的長者,莫遙笑了笑,沒有說話,默認了。
孟祝挑了挑眉,他早就覺著莫遙雖然是個半吊子捉妖師,到底也沒對碰到的妖怪下狠手,原來如此。
隨即,老樹妖的目光從面前三個年輕人臉上一一掃過,鄭重其事說道,“今天,就拜托幾位了。”
8
半夜時分,本該是萬籟俱靜之時,可金花谷中,卻是異樣地肅然。
五官呆愣的木傀儡在前頭探路,鳥傀儡頭上頂著探照燈,照亮了山野,百里家的捉妖師們手執法器跟在后頭。
沒走多遠,就聽得一陣呼嘯的風聲從耳畔傳來,緊跟著就是接二連三的慘叫聲。
攀爬的猿猴一掌拍飛了半空中的傀儡,張開羽翼的百靈鳥迎面啄中了捉妖師的額,半人高的猛獸撲過來,不知撕咬下了誰臉上一塊血肉。
草藤不聲不響牽出了長滿倒刺的藤蔓,絆住了捉妖師的腿。
而飛禽走獸們也紛紛落入捕妖網中,被身姿矯健的傀儡們刺穿了胸腹。
本該用作格龍和消沙納水的天盤,在捉妖師左右旋動之下,循著老樹妖那強悍的靈氣寸寸逼近。
黑夜中到處都是鮮血,山地震顫,這是一場上演了數百上千年的對決,是捉妖師與妖之間的以命相搏,安謐祥和的金花谷一夜之間淪為屠戮的修羅場。
而大山深處,一場特殊的手術也在緊張地進行著。
帝鐘緩緩飛至桫欏樹的頂端,逐漸變大,變得像寺廟里的晨鐘一樣,隨即散發出幽藍色的微光,將幾人籠罩了進去。
老樹妖深深鞠了一躬,慢慢走近了蒼老的桫欏樹,身子漸漸隱沒,消失不見。
枝丫底下,樹干離地七八米的地方,有微光從樹干里頭透出來,一閃一閃的,像一顆心臟在跳動。
萬里箐身下的木頭輪椅忽的開始翻轉折疊,化作一架梯子,將他緩緩送至半空。
薄如蟬翼的手術刀輕輕劃開了樹皮,劃出了一塊巴掌大的切口。
也不知他削下了百層,還是千層,從堅硬的韌皮,到柔軟的木質層,終于到了最中間的木髓。
溫暖而明亮的淡黃色光暈里,萬里箐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顆鮮紅色的心臟。
就在帝鐘隔絕了所有氣息的那一瞬間,金花谷里所有捉妖師手中的天盤指針都亂了方向。
“不對啊,老樹妖怎麼忽然失去了蹤跡?”
“怎麼回事,他若是死了,那也該靈力潰散啊?”
捉妖師們原以為老樹妖今晚就是殞命之時,請來妖醫只是想垂死掙扎,可突生的變故讓他們一時之間也不敢繼續前行。
而山谷中,萬里箐捧著心臟落回了輪椅。
蒼老的桫欏樹越發黯淡,樹皮一片片掉落下來,枝葉也開始枯萎。
巨大的傘蓋蔭蔽下,一株半尺來高的小樹苗輕輕搖了搖。
這就是老樹妖選中的桫欏樹——用來盛放他的心臟的繼任者。
9
小樹剛來到這鮮活的世間不久,還沒有開靈識,什麼也不懂,鮮紅色的心臟緩緩靠近它,帶著千年靈力無聲無息地融了進去。
它迅速發芽,抽條拔高,枝干也變得粗壯,然后長出了新的枝葉,徐徐展開了翠綠的華蓋。
孟祝盤腿坐在山野間,將莫遙背包里的紅木鼓平放在身前。
“咚”的一聲,又是一聲。
響徹天地的鼓聲,宛若春雷滾滾,溪澗中的清泉流淌得更快了,飛瀑四濺,云雀高歌,一股神秘的力量沿著山河震蕩開來,萬物生靈煥發了勃勃生機。
帝鐘的結界破了,老樹妖的身影緩緩浮現在半空中,借著鼓聲的磅礴氣勢,重重大喝了一聲。
“滾!”
金花谷老祖宗憤怒的聲音回蕩在山谷里,浩瀚的靈力沿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所到之處,山妖振奮,人類駭然。
混戰中,唯有知曉真相的幾人無聲跪下,默默地流淚,送別老祖宗即將逝去的靈魂。
隨即他們起身,帶著憤怒向捉妖師們撲去。
“誓死保護老祖宗!”
“殺了他們!”
捉妖師們手中的天盤恢復了正常,直直指著深山腹地。
所有人都驚呆了,老樹妖不但沒有死,靈力更深厚了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