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年祭拜祖棺,也成了村里的保留儀式,正好,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祭拜日。
凌晨四點,虞萬枝實在起不來,莫遙敲了幾次門,里頭都沒有反應。
她只能一個人下了樓,剛到樓下就看見那個來寫生的女人正在門口和孟祝聊天。
女人的身高正好到孟祝肩頭,孟祝微微側著耳朵傾聽,倆人相談甚歡。
見莫遙下來,孟祝朝她點了點頭,隨即抬腿朝著村口行去。
年輕女人朝著莫遙笑了笑,“噓,我和你們一樣,也是想去偷偷看他們祭祖的。”說完快走了幾步,和孟祝并肩而行。
黑貓跑到莫遙身旁,小聲告狀,“這個女人叫做李青瓊,是蓉城藝術學校的老師,經常來這里寫生。她好像看上孟祝了,一直在跟她搭訕。”
說完后,他目光灼灼,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莫遙。
莫遙疑惑,“你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干嘛?”
黑貓用爪子比了個加油的姿勢,“去把他搶回來啊!這可是你的男人!”
一個拜了妖怪為師的少女捉妖師,一個做了人族國師的大妖,簡直天生一對,不在一起天理難容!
莫遙皺了眉,奇了怪了,這日日追在后頭的男人突然若即若離,倒讓她有些悵然若失是怎麼回事。
“想看熱鬧的話,趕緊走。”
她也沒多想,莫名覺著倆人的身影有些礙眼,率先走到了孟祝的前頭,不遠不近地跟著祭祖的隊伍。
孟祝嘴角噙著笑,和李青瓊東一句西一句地小聲聊著,眼睛卻不時往莫遙身上看一眼。
莫遙好像又恢復了初見時生人勿近的模樣,看著靈巧和善,實則冷心冷意。
他還在思索今天又是哪里得罪了她,卻發現,他竟然穿透了白日里那道看不見的結界,站到了山壁跟前。
凝遷石被人移動了,陣法破了,空氣中稀薄的靈氣朝著崖壁涌去。
麻塘壩經歷了戰亂,荒年,通婚,人口來往遷移,只剩下小部分村民是白家的人。
在老族長的帶領下,一行人擎著火把朝著山的陰面走去。山路艱險,藤蔓橫生,像是平常極少有人踏足。
沒有人注意到,隊伍的最后,跟著三個人,還有一只貓。
山路行到半山腰的坡地時,老族長停了下來。火把齊齊豎在地上。
村民們按著年齡大小,分成幾排站著他身后。
“跪!”
“拜!”
“恭迎祖棺!”
莊嚴肅穆的聲音里,山野震動,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半山腰的崖壁出現了一個山洞。
山洞里,赫然放著一具巴掌大小的祖棺,通體是漂亮的紫紅色。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一束細小的煙花在天空綻放,照亮了半邊天空,山下無數黑影朝著山間疾掠而來。
7
匍匐在地的村民們被煙花震驚的時候,山下的黑影們已經轉瞬到了一旁。
村民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敲暈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百里家的捉妖師們嚴陣以待,將孟祝和莫遙圍在中間。
老族長慢騰騰將頭上的斗笠摘下來,佝僂的身子也慢慢舒展開來,一張溝壑縱橫的臉,逐漸幻化成了一張熟悉的白凈臉。
是陳列館的管理員,那個小道士。
他一臉平靜說道,“你還是來了。”
“你知道我今晚會跟來?”李青瓊原本人畜無害的小女人姿態悉數不見,氣勢張揚無比。
她圍著小道士走了幾圈,笑道,“這麼說,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嘖嘖,果然是癡情啊……”
小道士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一年前,你們的人進來打探消息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秘密快要守不住了。我只是沒想到,百里家的下任家主為達目的,居然肯放下身段,和我糾纏這麼久。”
他微笑地看著她,“或者,我應該重新稱呼你一聲,百里青瓊。”
紅光一閃,百里青瓊纖細的手指間浮現出十個指環,她微微靠近了小道士。
“我早就知道老族長是你,只是這里有太多山,除了你,沒有人知道祖棺在哪里。可惜了,我已經在你身上耗了一年,都沒能套出你的話。”
手指從他白凈的臉上輕輕撫過,一條血痕頓時浮現。
小道士垂眸,嘆了口氣,“是我看走眼了,你和她長得很像,卻終究不是她。”
百里青瓊步步緊逼,“少廢話,把祖棺交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小道士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又像是在看別人,他有些懷念,“我答應了她,替她守在這里,等一個人。可笑的是,我等了幾百年,卻讓我先等到了她的后人。”
百里青瓊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小道士突然哈哈大笑,笑著笑著,擦了擦眼里的水光,“你知道這些懸棺里葬著的都是誰嗎?”
他笑得詭異,“里頭葬著的,都是白家的人。而白家的人,原本就是百里家的分支啊。”
兩千多年前,隱門世家百里家從渭都遷到西南,百里家的旁支奉命來到麻塘壩,化姓白,世代看守祖棺。
漸漸的,這個秘密只有歷任族長知曉,而兩百多年前,白家的族長是名女子,喚作白縈。
小道士本是百里家供奉的一張畫,生了靈識成了妖,和白縈相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