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很快就來給我檢查,說我的傷口發炎,最近要吃點清淡的。
陳玨不會做飯,以前都是我在做。
醫生離開后,陳玨讓我安心待在病床上,他去給我買粥。
他離開時,是晚上九點。
可我就這麼盯著天花板,盯到了早上六點。
陳玨也沒有帶著粥回來。
沒有安眠藥,我睡不著。
早晨值班的護士進來時,我胃疼得整個人在抽搐。
我腰上有傷,沒辦法蜷縮起來。
值班的護士喊了醫生,我又被送進了急診。
值班的小護士推著我的病床,一邊走一邊碎碎念。
“那個男的是你男朋友啊,怎麼這麼不負責任。”
我笑了笑,問她:“不像嗎?”
她嘟著嘴,念叨著。
“姐姐,他那天送你進來,你手術之后他接了個電話就走了,而且你醒了后也不給你買點流食,一點也不負責任。”
是啊,一點也不負責任。
回了病房,陳玨就在病房門口等我。
小護士無視他,把我推進去安置好。
交代好醫患事情后,小護士就離開了。
陳玨坐在我旁邊,像個犯錯的孩子。
事實上,他確實犯錯了。
我還沒問,他就開始焦急地解釋。
“安安,對不起,我昨天確實是去買粥了,但是薇薇說她做噩夢睡不著,我就想著去看看她,但是她睡著后抓著我的手,我走不開。”
我的視線移向放在床頭柜的白粥。
油膩的食物被放在白粥上,放的時間太久,表面浮著惡心的油脂。
他沒認真聽醫生的話,也沒記得自己的話。
醫生說我不能吃油膩的東西,不利于傷口的恢復。他走前問我想喝什麼粥,我說清淡的。
眼淚差一點就涌出來了,可我忍住了。
陳玨,你的不在意都掛在臉上了。
我扯著笑,對他說:“沒關系,不疼。”
他撩開我的頭發,在我的眉心落下一吻,讓我好好休息。
他又出去給我買粥了。
這一次很準時,可我的胃依舊很疼。
因著這件事,他在我住院的這段時間了,事事都要親手為我做。
那些無意間透露出來的做飯時的燙傷,我一概裝作看不見。
這是他應得的,我的痛,他也要感受。
住院期間,我接到過向陽的電話。
他在電話那頭朝氣蓬勃。
“姐姐,你現在怎晚.晚.吖麼樣?傷口還疼不疼?”
少年的聲音撞進我耳里,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好好活著。
他說他送我到醫院后為了趕飛機回英國就離開了,說他本來想陪到我醒來,說他很擔心我,說他在英國給我打了很多電話我都沒接。
他一字一句地解釋。
明明沒有對不起我,他卻一直向我道歉。
傷口其實很疼,可我還是盡力壓制著。
我告訴他,“不疼,傷口恢復得很好。”
我們說了很多。
他給我講了很多在英國發生的趣事兒。
在最后,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英文對話。
我聽的懂。
他朋友問他是不是在和女朋友打電話。
向陽說,他還在追求我。
接著,向陽又問我:“姐姐,能不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啊。”
我和他說——好。
掛斷電話后,我窩在被子里哭得無聲無息。
向陽,我撒謊了,活著好累。
7
出院后,我就很少和向陽聯系了。
他常找我,但我很少回復他。
一個連結局都規劃好的人,沒資格耽擱他。
陳玨對我很好,每天都準時回家。
只是偶爾,會找借口在半夜離開。
他離開后,我就會到書房,寫下日記,然后對著日記本發呆。
為什麼我會受這麼多苦難呢?
日記本從后往前翻,是我沒遇見陳玨前的生活。
那段昏暗的過往。
我本來忘記了的,可是在上一世的最后,我確診抑郁癥,閉上眼睛都是母親的打罵,繼父的侵犯,同母異父弟弟的嘲笑,陳玨的冷眼,夏薇薇的挑釁,和那場本是陳玨許諾給我的婚禮。
好像,我生來就是受苦的。
沒有陽光會照在我的身上。
我沒有接受心理醫生的意見。
我太累了。
可是很多次很多次,我想,我是舍不得陽光的。
又哭了,陸安安,你真沒用。
胡亂地擦拭了眼淚,我吞下安眠藥。
希望能睡個好覺。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三個月。
陳玨開始有變化。
他會記住我的喜好,會給我做飯,會帶我出去玩。
唯一沒變的,是他依舊會偷偷去找夏薇薇。
狗改不了吃屎。
他說,過年的時候帶我去英國。
我又想起了那個穿著布偶服的男孩。
或許能見見他。
可我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天氣漸漸變冷,除了旅游,陳玨開始計劃和我結婚的事情。
我們的婚禮定在了過年后,在最喜慶的時候。
陳玨通知了我父母。
定下日期沒多久,周艷給我打了電話。
周艷是我母親,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她在電話里頭大聲叫嚷,讓我給張有為買房子。
張有為是我弟弟,同母異父的弟弟。
“安安啊,你弟弟要娶媳婦哩!你也快結婚了,你弟弟總不能不娶媳婦吧!這家里缺錢,你拿點錢給弟弟蓋房子唄。
”
“我沒錢。”
周艷顯然暴躁了起來。
“死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個男人可有錢哩,你找他拿點怎麼了?我們養你這麼大不要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