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沒有輪椅,姐姐抱你去可以嗎?”
或許是真的等不及,女孩沒有猶豫幾秒便點了頭。
可我沒想到,岑厲會回來的這麼快,等我抱著女孩從衛生間里出來就和岑厲撞了個正著。
他眼里閃過一瞬間的呆滯。
“你…”
“那個…”
岑厲和我同一時間開口,又默契的沒了下文。
“哥哥!”懷里的女孩開口。
岑厲看向女孩,“嗯”了一聲。
我把女孩放回病床。
“我想上廁所,但我一個人起不來,是這個姐姐幫了我。”女孩向岑厲解釋道。
“抱歉,是哥哥沒想周全。”岑厲走近病床,摸了摸女孩的頭,輕聲道歉。
我從沒見過岑厲這般溫柔的模樣。
13
“奶奶還好嗎?”
“已經脫離危險了。”岑厲背靠在醫院平臺的欄桿上,點了只煙。
我的目光被他指尖的猩紅奪走,只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的吐出,繚繞的煙霧隨風而散。
還沒欣賞完,就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瞬間回過神來。
“抱歉,但是我不是想借此來博取你對我的好感。”元神歸位,想起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解釋。
“我知道,今天謝謝。”岑厲說完仰頭又吸了一口。
兩廂沉默,一根煙燃盡,岑厲走到角落的垃圾桶旁滅煙。
“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話至此,我也只能告辭。
14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我和岑厲之間又多了一道鴻溝。
很想去醫院幫忙,但昨晚才跟岑厲解釋完,今天又去,很難不讓人覺得是故意在刷好感。
糾結良久也糾結不出個結果來,索性就先搞事業。
拿來的扶助對象資料還在車里,取來準備翻看。
翻取到一張熟悉的照片,視線挪向姓名那欄,“岑森*晚*整*理念”。
是昨天那個小女孩,岑厲的妹妹。
關于她的詳細資料,都在文件里寫著。
岑念,女,18歲,十年前因車禍,雙腿失去知覺。
車禍原因:酒駕受害方,其父當場死亡。
家庭狀況:一個哥哥,一個奶奶。
是了,又是被酒駕搞得家破人亡。
都是十年前,那時候我才10歲。
那時候父親最喜歡把我帶出去當吉祥物,回回應酬都要帶上我。
有次酒局,狂妄自大的父親,在應酬完之后逞能,為了面子無視法紀,非要自己開車回去。
那晚,父親為了面子失去了生命,聽說也害的另外一輛車上的人失去了生命。
為什麼是聽說,因為我也因為那次車禍,在床上躺了兩年。
醒來,已經是兩年后了。
死了的一了百了,留下活著的人百般煎熬。
我這個百般煎熬的人,只能做一些善事,贖自己的罪。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每多一個因酒駕而失去生命或者受傷的人,我都覺得自己身上多一份罪孽。
15
搖搖頭讓自己不再多想,合上資料換了身比較職業的套裝就拿起車鑰匙出了門。
買了束花和小姑娘比較喜歡吃的水果,來了醫院。
這回我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你怎麼來了?”
“我來工作!”我理直氣壯!
我把花和水果放在床頭的柜子上,轉頭和妹妹打招呼。
小姑娘不像昨天那麼害羞,活潑的回應我。
找了處能說話的地兒,和岑厲說明了扶助工作上的來意,等待他的回答。
“不是特意選擇岑念的,名單上本來就有小姑娘的名字。
”看他靜默不出聲,我出聲解釋。
“我知道,謝謝!”岑厲看向我,對我道謝。
反射弧慢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岑厲是答應了。
“怎麼會想到去做這些?”他問。
突然被問一時沒轉過彎來,等反應過來我就一股腦的把我的想法全部說給了岑厲聽。
……
因為父親,因為成了兩年植物人的自己,還因為千千萬萬和自己有一樣遭遇的人。
我比較幸運,有一個富裕的家庭和不放棄自己、愛自己的母親。
有經濟能力承擔起昂貴的醫藥費維持著我的生命。
所以,當我醒來之后,知道兩年前的那場車禍,破壞的不止自己一個家庭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時的心情。
寧愿那個死去的人是我,也寧愿父親撞得是一棵樹或者防護欄。
后來,等年滿18歲,有能力繼承父親的遺產的時候,我就設立了這個基金會。
等我說完,空氣靜默了許久,岑厲才開口。
“這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是,好多人都說這不是我的錯。”
“但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只要那天我坐在那輛車里,而開車的人是我父親,我就有罪。”
“看開點。”他安慰我。
“你不恨嗎?”
等了好一會也沒等到岑厲的回答,隱隱約約的一聲低語被一陣風吹散了。
“什麼森*晚*整*理?”我沒聽清。
岑厲不知何時又點了支煙,猩紅在一點點燃燒,狠狠吸了一口后笑著對我說:“都是命。”
16
不想再聊這些個沉重的話題,我重新起了個話頭。
“那你能允許我追你了嗎?”
似乎是詫異我的急轉,岑厲茫然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我拒絕有用?”
我知道他是在控訴我之前不打招呼就送水的種種。
“沒用!你,我是追定了!”我雙手叉著腰,向他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