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為后宮之責?”
他緩緩靠近身來,溫熱氣息撲面而來,傳來陣陣似有似無的龍涎香。
“自然是,侍寢。”
7
我忽然想起我和李洵的洞房夜,是我假扮了楚玲偷來的。
楚玲喝的那碗湯藥,本是我派人送去的暖胃湯,楚玲身子弱,我每晚都會命人煲好湯藥,給她送去,可那碗送去的,卻多了一味不該有的藥材,五毒草。
那熬藥的婢子開了小差,竟將五毒草與金銀川弄混了去,楚玲便像從前般,在睡前飲下了我送的湯藥,就這般死在了李洵的懷里,在本該屬于她的洞房花燭夜。
事后,我傷心又震驚,卻也知道賈府上下都在偷傳,是我密謀害死了楚玲,故意在大喜的日子給李洵顏色看。
我拉著李洵,跟他解釋。
“玲兒不是我害的,她那麼好,我怎麼會……”
他卻打斷了我的話,“小姐不必解釋。”
“那你信我嗎?”
李洵露出一個凄然的笑,“你我既是夫妻,便是一體,我又怎會不信你?”
我有些歡喜,卻也知道我和李洵的關系是有些不正常的,哪家夫妻會分房睡,竟從未同床共枕?
我問阿紫,楚玲是不是比我好?
阿森*晚*整*理紫睜著眼睛說瞎話,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我有些難過,卻還是私下尋來了楚玲的衣物,都是我從前贈她的,可我不明白,為何穿著一樣的衣裳,相似的裝扮,可他卻愛上了別人。
那天晚上,李洵在外應酬,吃了點酒,醉得不行,我梳了楚玲生前最愛梳的發髻,還來不及解下,便急急去尋他,卻被他壓在床榻之上。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吻我,我心生歡喜,還以為他對我有意,卻聽見他道。
“玲兒,你終于回來了。”
那夜之后,我把楚玲留下的衣物全燒了。
8
回憶戛然而止,李洵的俊臉正在我面前無限放大,我掙扎了幾番。
修長的手指微涼,層層揭開輕紗,我想起那宛如夢魘的一夜,不想再做楚玲的替身,使勁爬了起來。
我撇開他的手,艱澀道。
“李洵,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楚玲!”
宮燈的光影搖搖晃晃,他的手一頓,眼角微微上挑,“我知道。”
我轉身欲逃,卻被他拽了回來,后背重重撞在榻上,疼得我胃中灼熱起來。
“李洵,你真令人惡心。”
他蹙了蹙眉,扯落我腰帶,我卻再也忍不住,往他身上吐了起來。
穢物染了皇袍,滿床的狼藉。
他苦笑出聲。
“賈玉環,你就這麼厭惡我嗎?”
他甩了甩袖子,踹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紫端著水進來,哭成淚人。𝓍l
“小姐,你就服個軟吧。你身子骨不好,不要再跟皇上犟了。”
我咳了幾聲,看著窗邊日漸枯萎的芍藥,苦笑道。
“我早就死了,賈府沒了的那天,我就已經死了。”
留在這世間的,不過是一副軀殼罷了。
9
李洵借我爹之力成了流落民間的三皇子,在奪嫡中勝出,卻在朝斗中,說賈府犯了通敵之罪。
我以為我會被帶到刑場,來一場秋后問斬,正如我那可憐的爹爹,在李洵登基不久后,竟被攝政王打著清君側的名號,送上了斷頭臺。
我爹一生臭美,衣服總被我姨娘們熏得香香的,可行刑前,我卻在他懷里聞到了血腥腐爛的味道。爹爹瘦了許多,卻一直哄我,讓我別哭別怕,可我還是在刑場上哭得要死要活。
“大膽,你們放開我爹,我是皇后,誰敢動我!”
他們拼了命拉開我和爹爹,掙扎中,我數次跌倒,頭破血流,仍不覺疼痛。
李洵趕到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我的救星,我向他跑去,跌跌撞撞,最后損了膝蓋,站不起來,只能跪爬著向前,拉著他明晃晃的黃袍。
“快放了我爹,求你,我爹沒有謀反,你明明知道的啊!”
是我爹把你送到了這個位置,是我爹給了你皇子的身份,你的萬人之上,都是我爹給的啊。
可李洵只是把我抬著抱了起來,毫無溫度道。
“賈府養子眾多,私通外敵,若非皇叔及時制止,你我豈能活命。”
我拍打著他的胸膛,像個瘋婆子,毫無儀態可言。
“李森*晚*整*理洵,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他卻把我抱得更緊,任由我捶打不斷,并不言語。
爹臨死前給我留了一封信,讓我好好活著,不要恨李洵,這一切都是命。
冬日的雪飄飄揚揚,撒了一地,卻遮不住刑場上觸目驚心的血跡。
我在宮里的雪地里哭了整整一宿,從此落了病根。
10
晉州進貢了美人,是刺史新認的義女,長得花容月貌,竟像極了楚玲。
我以為自己老眼昏花,那女子卻抱著琵琶半遮面,落落大方道。
“臣女楚玲,參加皇上。”
李洵似乎并不驚訝,只是把人交給了我,讓我來做安排。
回宮的路上,楚玲笑容燦爛,開心地握住我的手。
“玉環姐,當初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還好洵哥哥尋來了神醫,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你啦。”
“我好了后,本來想找你的,可洵哥哥總說時機未到。玉環姐,我真的好想你啊!”
原來如此,李洵瞞了眾人,救下楚玲,把人安置在晉州,遠離朝堂斗爭,給了她最大的周全,等處理好一切才接她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