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護送我們的是鎮北侯府的暗衛。

我們兩個出逃，江玄澈必定暴怒，可鎮北侯乃三朝元老，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此事，江玄澈也不可能要了他的命。

至于我家……他們不曾擔憂過我，心疼過我，如今我也不必管他們了。

大家族，同氣連枝，朝堂之上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左右都不至于喪命。

江玄澈還沒有那麼昏庸。

夜里，我躺在床上，沈奚行打了地鋪。

我不肯自己睡，跑到地上粘著他，后來實在沒辦法，他這才只好跟我一起睡在床上。

我靠在他懷里，聽著他的心跳，聞著熟悉的味道。

外面的月光透了進來，夜里有些冷，沈奚行便緊緊抱著我。

我們本該就是這樣的。

我仰起頭，吻了吻他的下巴，把手伸進他的衣服，撫摸著他身上的傷疤。

我眼眶一熱，問道：“沈奚行，疼不疼啊……”

他握住我的手，“不疼。”

我翻身壓在她身上，伸手解開他的衣服。

新舊的傷疤全部暴露在我的眼前。

我紅了眼眶，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心疼的要命。

沈奚行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眼角微紅，輕聲道：“不好看……”

我來了脾氣，一把扯開他的衣服，強硬道：“我要看！”

他喉結上下滾動，頗為無奈地笑了笑。

聲音沙啞道：“阿音，如今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你如此這般，意欲何為？”

看著他有些動情的眸子，我生平第一次這樣大膽，低下頭，吻上他的唇。

含著淚笑道：“你說呢？”

說完，我牽著他的手解開我的衣衫……

青絲垂下，他反客為主。

伴著月光起起伏伏……

我們一寸一寸撫摸過彼此破碎的身體，終于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與對方……

10

第二天醒來時，屋子里里靜悄悄。

我起身穿好衣服，喊了幾聲也沒有沈奚行的身影，我下意識地慌了，急急忙忙想出去尋他時，看到了桌子上的信，和一塊玉佩。

我心中預感不妙，顫抖著打開信封。

信上寫著：吾妻阿音。

說來可惜，這是我第一次已這種方式稱呼你，不過也是最后一次了。

在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動身返回皇城了，很抱歉，沒能親口跟你告別，因為我不敢，我怕看到你流淚的樣子。

昨夜提筆之時，你睡得十分香甜，我坐在燈下斟酌許久，寫下了這封信。

或許你會好奇，我為何不與你離開。

阿音，此前在獄中我遲遲不肯認罪，因為我心里清楚，不論認罪與否，陛下都不會留我性命，他只是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名正言順殺了我的理由，所以從那時開始，我就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結局。

可你居然來獄中來找我了，你說你想離開，說他欺負你。

你知道的森*晚*整*理，我向來無法拒絕你的任何要求，既然你想離開，那麼我便帶你離開。

可是，若我走了，我的父母會遭人唾罵，我的部下會認為他們所追隨的將領是叛國賊，是貪生怕死的小人，他們會因為我枉送性命，如果這樣的話，他們的妻子，孩子，又該如何？

看到這里，我已經站不住了，順著桌角滑坐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哭泣。

我強撐著繼續看下去。

所以，我選擇回去。

不過阿音，你別害怕，我已為你安排好了后路。

待我離開后，暗衛們會送你一路往北，去到北涼，北涼的三皇子是我的至交好友，你拿著我留給你的信物，他會庇護你的。

最后，望你一切都好，此生平安順遂，喜樂安寧。

信尾處寫著：沈奚行，絕筆。

絕筆……

我伏在地上，手死死捂著胸口的位置。

好疼啊……

就像是有人把我的心臟剖開，再生生捏碎了似的。

門被人打開，暗衛首領站在門口，猶豫地提醒道：“夫人，我們該趕路了。”

我握緊拳頭，血液上涌，心中滿腔的恨意得不到發泄。

許久，深呼吸一口氣，我從地上站起來，抬頭看著門口的人，說道：“我不走了。”

“我要回去。”

我要報仇！

我要讓那個毀了我一生的始作俑者去死！

11

馬車剛行駛到城門口，我就聽到了一群人在議論。

“聽說沒，沈將軍被行刑了。”

“怎麼沒聽說，他不是跑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誰知道他的，聽聞陛下震怒，當場就下了旨，讓他即刻受刑！”

“哦？判的怎麼個死法兒？”

“點天燈。”

點天燈……

我猛地掀開車窗，城門口烏泱泱的。

他們嘴中還在議論著些什麼，可我卻什麼都聽不到了，只覺得此刻呼吸困難，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昏迷期間，我做了個夢。

夢里沈奚行朝我伸手，我把手伸向他，想要跟他一起離開，可他卻突然變得渾身鮮血淋漓，倒在了地上。

我被嚇醒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眼前的人，是江玄澈。

我恨極了他，幾乎是沒有絲毫遲疑，掏出袖中的匕首朝他刺去。𝙓|

我刺中了，卻沒能殺了他。

他還是被救了回來。

弒君是殺頭之罪，我只恨沒能一刀了結了他，可江玄澈卻瞞住了這個消息。

他嘆了口氣，笑得極其苦澀，然后下旨，將我囚禁在了長春宮內。

海棠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