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臺上換歌,音樂節奏越來越密,他們這桌的人也越來越多。
夜場總有新游戲,有人拿出測視力的表來讓指,大大小小無數個E,章茹不小心指錯被罰了幾杯酒,她喝得腦子飄空時佳佳在旁邊打電話給杜峻,叫他過來一起。
杜峻正好打完球,問葉印陽去不去。
葉印陽一氣喝完半瓶水:“明天約了裝修的,也要回家吃飯,你去吧。”他解下護腕,換完鞋后又把外套拉鏈給拉上:“走了,改天再約。”說完拍拍杜峻肩膀,順手把隊友喝完的水瓶也帶走了。
隔天開車去海珠,一路好天氣。
廣州對葉印陽來說其實也不是那麼陌生,畢竟他小學在這邊讀過幾年,后來才跟父母回的北京,這些年偶爾也會過來看望爺爺奶奶,大致區域是熟悉的。
到家時接近中午,廚房已經在備菜,但家里氣氛又不是那麼和諧。
葉印陽去書房找老爺子下棋,坐定時問一句:“又吵架了?”
老爺子沒說話,聳起的眉鋒卻已經給出答案。
葉印陽沒再問,靜靜地陪著下完一局,走到外面客廳。
家里干干凈凈,一切物品井然有序,廚房里連刀具朝向都是一致的,奶奶朱嬡正在灶臺撕什麼包裝,看見他了,賭氣一樣沒吭聲。
葉印陽走過去幫忙,見是一袋廣式蒜香骨,包裝上寫著章記兩個字。
他用剪刀剪開,又在案板拿了一截胡蘿卜,果然被奶奶瞪住:“洗手!”
當了幾十年護士長的人格外注意衛生,葉印陽很多習慣都是在她耳提面命之下養成的,比如運動完要加衣服,以及認真洗手。
等洗完手,葉印陽嚼著胡蘿卜問:“這回又吵的什麼?釣魚沒接電話,還是沒陪你聽粵劇?”一個犟一個爆,以前在科室就總吵,現在退休了還經常為小事拌嘴,誰都不肯讓。
朱媛也沒想到自己這把年紀要跟孫子告狀,有點難為情:“有個同事孫女我看著挺好,想讓你去見一見……”說著又氣憤起來:“我也就隨口一提,沒說非押著你去看,你爺爺當外人面就給我掉臉子,回來還拿話糟蹋我,合著就他清高開明,我迂腐封閉!”
老人家有別扭同樣愛鬧,葉印陽很耐心地陪在旁邊,廚房門口的葉老爺子也拿條藥膏站著,裝作借光拆包裝,實則偷聽老伴和孫子抱怨。
這麼件事叨叨叨,一直叨到開飯。
來廣州多年兩個老人家也成了廣東胃,桌上粵菜很多,比如姜茸水東芥,還有章記那包蒜香骨,雖然是預制菜,但排骨肉質不錯腌得也入味,復炸一遍外皮掛著些許油星,吃起來很香很酥。
耳邊還聽著碎碎念,為了介紹姑娘的事,葉印陽理解老一輩心思:“下個月吧,這邊公司比較忙,暫時抽不出時間。”他并不抗拒相親,只是剛換工作,現階段沒什麼心力。
“行,那我回頭跟人說一聲。”朱嬡找回面子了,覺得孫子還是貼心:“現在公司怎麼樣,還順利吧?”
“順利,都很好。”話題很自然地轉移開來,說起葉印陽工作上的事。
葉家上兩代都是醫護人員,葉印陽也進了醫械行業,算是一家子都投身醫療事業。
吃完正好接到裝修公司電話,葉印陽起身準備回去,奶奶朱嬡問:“房子裝修你住哪里?搬過來這邊算了。
”
“公司可以安排宿舍,我先到宿舍住著。”葉印陽現在住以前舊小區,本來以為只是設施老了點,住進去才發現問題太多,得重新裝修。
二老一路送到樓下停車場,葉印陽掏出車鑰匙:“回去吧,外面太熱。”
“慢點開,有空了多回來吃飯。”朱嬡舍不得孫子:“工作要是穩定了就在這邊找個姑娘談著,以后定在這里,廣州挺好的,不比北京差。”
“好。”葉印陽點點頭,發動車子回程。
天朗氣清的日子,路經二沙島時看到鳳凰花開,旁邊是廣州常見的細葉榕,熱烈的紅和安靜的綠,搭在一起賞心悅目。
轉天上班碰到楊宇,他看起來精神煥發,還特地幫葉印陽擋住電梯門:“葉總您先。”
“謝謝。”葉印陽邁步走進去,到電梯門快要關的時候聽到中氣十足的一聲:“等等!”
急吼吼一陣高跟鞋聲后,章茹拎著包擠進去,看見里面兩個男的。
“早啊。”楊宇很好笑容地跟她打招呼,但章茹想到酒吧那晚的事,撇過頭沒搭理他。
楊宇也不當回事,小太妹而已,家里有點錢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實際能力就那麼點。
行政麼就是吃青春飯的,做來做去也就是打雜的命,替代性可太強了,早晚被職場淘汰。
“叮——”電梯上到三樓,章茹大步走了出去,裙擺在后面甩,右手一張大紅色刮刮樂被她當成扇子在扇。
葉印陽想到自己桌面墊的那張,回到辦公室看了兩眼,出去開周會。
時間不長,但開著開著收到個消息,原定月底交付一批元件,供應商突然要求漲價40%,不然不交單。
“當合同是草紙嗎?叫法務告他們!”楊宇火冒三丈,在會議室就嚷嚷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