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章茹也沒想到北京能凍成這樣,她一拍腦袋就來了。
葉印陽問她:“第一次到北京?”
“以前也來過,四五月吧。”
“那會兒舒服,現在肯定冷。”葉印陽看她聳肩,猶豫了下,把外套脫到她身上。
章茹壓根也不是個客氣的人,馬上把衣領抓緊,自己縮在里面只露出眼睛鼻子:“我們去哪兒啊?”
葉印陽把她行李箱放進車尾,見她還跟著自己,走過去把副駕的門打開:“給你找個地方住。”
“哦哦我訂了酒店的。”章茹真的被凍傻了,坐進去以后連忙把酒店名字報給他,等暖氣上來了,終于呼出一口熱乎氣:“舒服曬~”
打心底里嘆出來的一聲,葉印陽扭頭看她,終于肯把一整張臉給露出來,而且已經穿上他的外套,領子頂著下巴,整個人都在暖氣里舒展開來。
這會雪沒在下,路邊有人在清前兩晚的積雪,章茹扒著車窗看了會:“你們這邊樹都光禿禿的。”
“北京屬于暖溫帶,四季分明,冬天風刮也刮沒了,等春天會重新長。”
“哦,那我們那邊可能就兩季。”廣州很多樹都是一年到頭綠的,南北差異果然大。
章茹可太稀奇了,一路都在往外面看,多數時候都是用后腦勺對著葉印陽。
等到酒店放好東西,她下樓看到葉印陽在大堂接電話,自己站旁邊等了會,見他講完問:“葉總你有事要忙嗎?”章茹很懂事:“你要忙的話我可以找找其他人,我在這邊也有朋友的。”
葉印陽知道她朋友緣好,看了她一會兒問:“晚上吃涮肉可以嗎?”
章茹眼眨眨:“行啊!”
倆人直奔西城,胡同的小院兒里已經架好銅鍋調好麻醬,穿背帶褲的老頭站門口說了句:“喲,姑娘面生啊。
”
“這是我四大爺。”葉印陽給章茹介紹:“就是跟我爸一輩,排行第四的兄弟。”
“哦哦,四大爺好,我叫章茹,廣州來的。”
“里邊兒坐。”四大爺幾個核桃右手騰左手,把他們帶進去順便問:“廣州姑娘怎麼跑北京來了?”
“來玩啊,聽說這里下雪了我來看看。”章茹跟著走進去:“好暖和啊。”
“這是地暖,南方沒有是吧?”
“我們都開空調的。”章茹走進那房子,看見好多老木家具和古玩,還有一條哈士奇躺在沙發上,怪安逸的。
“這是羅漢床。”葉印陽給她介紹完家具再介紹狗:“它就叫羅漢。”
“這麼霸氣啊!”章茹聽過羅漢,就是特別能打的角色:“它是不是打架很厲害?”
“它打不了,就一慫包蛋,會叫不會干。”四大爺架著膀子走過來:“能喝酒嗎姑娘?”
“能啊。”葉印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她接茬了:“我經常喝啊!”
四大爺哈哈一笑:“得嘞,那直接上酒!”
出門在外章茹還是很懂禮數的,頭一杯先敬主人:“四大爺新年好,我先給您拜個年,祝您身體健康,萬事順意。”轉頭敬葉印陽:“祝葉總步步高升,前途無量!”說完自己先一杯喝完,還轉過杯子定了幾秒,一滴不剩。
四大爺笑得一拍大腿:“這姑娘爽快!”
北京人不用太多寒暄,吃點喝點就能聊上頭,桌上直接開的永豐二鍋頭,四大爺跟章茹一杯又一杯,話匣子打開滔滔不絕。老頭肥點,脖子跟下巴快長到一起去了,說到激動的時候豎個大拇指一直往肩膀后面比劃,下巴也抬起來,說自己年輕時候是酒膩子:“但沒錢啊,那會兒就窮喝,拿塊石頭蘸點兒醬油都能喝一下午!”
“那怎麼喝啊?”章茹好奇:“喝完不會難受嗎沒有下酒菜?”她平時酒吧喝酒都會吃點水果薯片小食拼盤什麼的,齋喝還是有點難咽的。
四大爺吃了塊牛肉,北京人好醬口,醬牛肉醬肘子拼一盤吃進嘴里越吃越有味道:“害,散德行唄,喝完倒頭一睡什麼都不管,就圖一舒坦。”
“哦哦。”這滿嘴老北京話章茹不一定聽得懂但愿意聽個新鮮,只是總聽得一愣一愣的,她轉頭問葉印陽:“散德行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口水話。”
“啊?”章茹沒懂。
葉印陽涮了塊羊上腦給她:“少喝點,喝太多燒心鬧肺不舒服。”
羊上腦很厚一片,章茹沒怎麼吃過這個,學他蘸了點麻醬放進嘴里,羊肉香氣直沖腦門:“好吃!”再涮幾片牛百葉,酒勁開始上臉了也更想喝了,她放下筷子就跟四大爺杯碰杯:“這酒好香。”
“香就多喝點,我這還有藏酒。”四大爺打開柜子又摸出一瓶金磚來:“好東西,咱爺倆來幾杯?”
這都開始爺倆了,他兩個講話太吵,葉印陽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見那瓶酒喝掉不少,章茹邊喝邊跟四大爺聊天:“您也愛喝茶啊?”她指指后面那套茶具,還是紫砂壺的。
四大爺應她一句:“平時沒事愛喝點兒。”
“我爸賣茶的,下回給您寄一點來。”
“你爸是茶商?”四大爺問。
章茹抽張紙巾打了個噴嚏:“我們叫茶葉佬,沒那麼文雅。”說完自己嘿嘿笑,擦完鼻子又給他滿上,碰杯的時候始終還記得要矮過人家杯口:“我喝完,您隨意。”
沒誰會不喜歡逢人就笑的姑娘,四大爺跟她一杯又一杯,兩個人都開始散德行胡咧咧,而且老老少少全是越喝眼睛越亮的那種,北方的酒膩子配上南方的無厘頭女莽漢,要不是葉印陽攔著,這兩位能喝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