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周,他果然來找我借圖書館的閱覽卡。
我在心中嘆了口氣,早知他非池中物。
這樣的人,讓他在我身邊開一輩子車,是可惜了。
我把卡借給了他。
「嗶——」我從背包里掏出笨重的大哥大,看著上面顯示的號碼,感覺頭更痛了。
自退婚后,景徽簡直打來了一百個電話。
「喂,喂,喂,」這東西信號也差,我拔出天線轉來轉去,「聽得到嗎?你有事趕緊就說,別每天沒完沒了地打來。」
那頭的聲音嗞啦嗞啦的:「鹿清,你……是一直在怪我嗎?」
「景總,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出來聊聊吧。」
「我上次話都說得很清楚了,我跟你也沒什麼好聊的。」
上次那樣諷刺他,搞不好把我約出去套個麻袋都有可能。
「為什麼?……答案……你……嗞啦嗞啦……喜歡……」
我聽著斷斷續續的聲音,煩躁地直接掛了。
鬼才理他。
10
我在大學的專業是國際貿易。
一開始總是被圍觀,后來次數多了,同學們也見怪不怪了。
因為我身上的謠言太多,以至于我都懶得辟謠了。
不過因為吃不慣學校食堂,我索性天天拉著何明惟兄妹兩人下館子。
何明書如今是個小學四年級的小學生,扎兩根羊角辮,笑容中有一些懂事的孩子特有的拘謹。
「脆皮乳鴿、冰鎮咕嚕肉、松露豆腐、羅氏蝦……」我拿過菜單噼里啪啦點了一堆。
有何明惟在一塊吃飯的好處是,不管點了多少,他都能全部吃光。
而我能嘗到各種各樣不同的菜品,又不至于浪費。
一開始他們兩人都推辭,后來我說是兩全其美的事情,況且何明書在長身體,天天吃些沒營養的面包怎麼行呢?
何明惟乖覺得很,總是見我與他妹妹吃飽了后,才加快速度,埋頭苦吃。
就這麼喂了這一大一小半個多學期,何明惟個頭又高了一些,比原來的瘦弱相好不少。
何明書與我漸漸熟了后,也總烤小熊餅干給我吃。
「姐姐,這是我烤出來最好吃的一批了。」
平日里她總在樓下的面包房幫忙。
我捏著她近日里來有些胖嘟嘟的小臉:「有沒有乖?作業做完了?」
「有的,做完了。我還有幫哥哥打掃房子。」她從包里掏出一張試卷給我看,全是對的。
這兄妹兩人倒都不是蠢人。
「那獎勵你今天去吃奶油小方……」
何明書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小心地牽了我的手。
走出校門口,何明書讓我彎腰,在我耳邊悄悄說道:「姐姐,剛剛樹后面一直有個大姐姐在盯著你。」
我一愣:「你確定?長什麼樣子?」
「確定,我剛剛不是在水池后面等你嗎,我就發現她一直躲在那里怪怪的。她……看起來很像報紙上的那個、那個『琳達』。」
Linda?
我深吸口氣:「好,你不要回頭,現在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我們先回車上。」
11
琳達看著遠處走遠的兩人,心緒不寧。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是這本《穿成港城白玫瑰》的小說作者,現實中則是一名奢侈品專柜銷售。工作中常常能接觸到不少富人,自身的工資卻也就那麼回事,賣出一個包提成才十幾塊錢。因此在空余時間,便在網上寫小說來賺外快。
常常來店里的有個叫作鹿清的女人,長得艷麗而有攻擊性,常常眼睛不眨地買下一排包包。
琳達也不是嫉妒,可一個年輕女人,要不是做那種事,哪能口袋里有那麼多錢?
因而與同事吃午飯時,她忍不住多嘀咕了幾句。
果不其然,有一次她便看到鹿清帶著一個男人來了。
那男人長相頗有幾分混血感,又高又帥,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氣。以琳達一雙火眼金睛來看,絕非普通小開和打腫臉充胖子的工薪階層。
她留了心眼,這大約就是這女人的金主。
其實琳達也沒想做什麼,她好歹也是自食其力的人,只不過在幫這男人取西服和換領帶的時候,不小心指尖蹭到了他的喉結罷了。
「老婆,你來幫我看下我這衣領是怎麼回事?」男人徑直走向一旁。
鏡子前的鹿清回過頭,渾然不在意地把自己背著的女士包讓他背過,捏了捏自己的肩膀:「重死啦。」
不知道的以為她背了五公斤的磚頭呢。
這麼嬌氣。
「你以后別丟下助理自己出來,我不在包都沒人幫你背。下午你有會,待會兒咱們就直接去樓下餐廳吃吧……」
兩人說說笑笑,也沒再買包。走出店門時,鹿清忽然回過頭望著她,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嘴角。
雖然鹿清什麼都沒說,琳達卻從那一眼里看出了遮掩得很好的蔑視。
憑什麼?
憑什麼世界如此不公平?
憑什麼有些人生下來就什麼都有了,有些人卻只能每天彎著腰掛著討好的笑容?
那男人又有什麼了不起的,那副長相真說不好是哪個地方留下的野種,搞不好就是個豪門私生子罷了。
琳達吃夜宵時與同事抱怨,同事是個剛來不久的干練女孩,但話說的也讓琳達不滿意。
「嗨,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啊,而且我們薪水也不算低,還不用風吹日曬,肯定也有人在想我們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