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過去，他已經滿頭白發，垂垂老矣。

我說現在可以給冉冉再求一世嗎？

他點點頭，說時候到了。

我終于松了口氣。

他給我找了一副將死不久的狼身，讓我待在里面養魂。

我給他扔了半顆狼心，這是我讓將軍留下來的東西。

我說謝謝他。

謝謝他能給冉冉再一次機會。

他眼里閃過莫名的情緒。

他說他沒有做什麼，一切都是我該得的結果。

13

可這件事終究有違天道。

哪怕冉冉轉世成功，我也無法尋到她的氣息。

茫茫人海, 千世萬世,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和她再見面的機會。

我的力量越來越弱, 得來的肉身無法跟著妖魂長存。

我只能不斷地換著身體。

有時是一只狼, 有時是一只鷹，也有的時候我會留在梅樹身上。

到了后來，我最常選的還是貓的身體。

冉冉曾經說過, 如果可以的話, 她或許會養一只貓。

沈從德死的時候, 他已經被人們稱作「沈天師」。

他把我叫回道觀。

他老得已經直不起腰, 佝僂著背將之前的木牌遞到我手上。

他說謝謝，說只要我還在一天, 拿著這個木牌，沈家后人永遠會竭盡全力地幫著我。

木牌的后面被他刻上了一個「等」字。

等……

14

我參加了沈從德的葬禮。

后來我看著他的兒子生兒子, 他的孫子生兒子。

在我眼里，時間是過得那樣快。

幾百年過去，我虛弱的厲害, 妖魂連一只老鼠的身體都進不去。

樹老前輩找到了我, 他把我帶回山上休養。

再睜眼, 人間又過百年, 變得是那樣陌生。

樹老前輩庇佑的人類后代將我接到人間, 我成了周家的大少爺。

從那天起，我叫周渝白。

一轉眼又是幾十年, 我在人間立住了腳跟。

建國后, 人類成立了妖管局，成精化形的妖被集中管理。

在妖管局，我見到了沈從德的后人。

他叫沈承安。

托沈承安的福, 我是少有的可以在人間設立資本的妖。

站在百層的高樓上，我看著落地窗外燈火闌珊的夜景。

突然意識到，我已經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冉冉了。

15

沈從德跟我說, 我和冉冉間的緣還未盡。

我便帶著這一絲渺茫的希望等了千年。

A 大校慶，我受邀參加慶典。

那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臉上的笑看著是那麼明媚。

我在想, 如果冉冉還在的話，她一定也是這樣。

想到冉冉，臉上不自覺掛上了笑。

身旁有學生經過, 往公告欄上貼著什麼。

「你看蘇學姐那場辯論賽了嗎？」

「我看了，她好漂亮啊。」

「我覺得她好帥啊，跟周學姐打配合打得好棒。」

「是啊是啊。」

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我抬眼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的海報, 上面印著人的臉。

其中一張面孔是那樣熟悉。

我瞳孔驟縮，巨大的喜悅一瞬間涌來。

整個人僵在原地，再也聽不進任何聲音。

……

她還是那麼漂亮。

這一世她有了交心的朋友，活得灑脫又自由，就像她之前期盼的那樣。

我在身后默默看著她。

看著她以優異的成績完成學業，看著她和朋友嬉笑玩鬧。

我看著她過得那樣幸福, 突然就濕了眼眶。

真好啊。

真好啊。

后來如我所愿, 她進入了公司實習。

電梯門打開，她看到我愣了一瞬，眼中有光閃過。

「老板你好, 我是新來的實習生蘇冉。」

她揚起唇，臉上的笑一如當年的明媚。

16

時隔千年，我再次等來了她。

-完-

麻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