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媽之所以那麼發愁,是因為兄弟姐妹四人全都達到下鄉的年齡,偏偏沒一個人能躲過去。
愁完這個又得愁那個,不過大半個月的時間,就瞧著有些老態了。
也好在,這大半個月來四個兒女之中也算解決了三個,現在就只剩下她。
大哥吳平祖頂了原身媽的工作,成了紡機廠車間的臨時工,工作一定下來,婚事也有了眉目。
二姐吳平慧身形瞧著瘦小,膽子卻很大。
勇敢追愛,如今已經成為一名光榮的下鄉知青,和心上人一起去東北下鄉插隊。
為此,家里鬧得天翻地覆,每天都吵吵鬧鬧特別熱鬧。
至于三哥吳平安也是個能人。
無聲無息突然炸了一聲響雷,直接入贅到街尾屠夫家當上門女婿。
這個年代的上門女婿可不好當,那可是把臉面往地下扔,任由其他人踩踏,走出去都有人指指點點,一輩子都沒法抬起頭。
偏偏吳平安不在意。
岳丈家承諾給他一個臨時工,當了上門女婿就不用下鄉,簡直不要太完美。
照著他的說法,要他下鄉還不如去當龜孫子。
當時原身爸聽著,直接黑著臉將他揍了一頓。
吳平安說上門女婿是龜孫子,罵自己也就算了,但何嘗不是把原身爸也給罵了進去。
看看原身和三個哥哥姐姐的名字就知道了,他們是兩個姓。
二十幾年前,容水根一人流浪到這邊,遇到好心人安排了一個落腳的地方,隔壁大雜院的吳家長輩見他聰明機靈還是個感恩的人,關照了幾年便將人招到家當了上門女婿。
連著生了兩兒一女,吳傳芳懷著第四胎的時候就說了,無論男女都跟著容水根姓,這就生下了原身容曉曉。
這段時間,暗中觀察的容曉曉也大概摸清了家里的一些情況和脾性。
二十幾年前,容水根是一個可憐的流浪漢。
但因為有吳家的幫襯,他進了機械廠當工人,現在已經是六級鍛工,每個月的工資就有六十五塊。
在他們住的大雜院里,算得上工資最高的老爺們。
工資高又有一手好手藝。
在這個年代能養活一家老小,算是極有本事的了。
可有底氣的容老爹依舊和以前一樣,在外和和氣氣、在內大大小小的事全都由吳傳芳來安排。
俗稱耙耳朵。
不過,再和氣的人聽到自己兒子指桑罵槐那也有氣,直接拎著棍子揍得吳平安哭爹喊娘。
那時,容曉曉蹲在墻角看了一出很熱鬧的好戲。
到了站臺,三人下了車。
吳傳芳和陳嬸子說了幾句便目送人離開。
一路上說了不少好話,陳嬸子才開口允諾下回相看,不過她心里多少也是沒底,知道就算有下回也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心里嘆氣,卻又無能為力。
“走吧,家里還有一堆事等著做。”吳傳芳沒將心中的煩惱說出來,不管什麼事都喜歡一個人拿主意,和自家男人商量的都少,更別說兒女了。
兩母女走到某處大宅院,剛剛進去就有個婆子探頭出來:“怎麼樣?相看的還順利不?”
一個大雜院住著,誰家不知道誰家的事?
不單單他們家在操心兒女的事,其他家里何嘗不是?
吳傳芳擺了擺頭,實在是不愿意多說。
這時,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不順利不要緊,你家不還有一個工作名額嗎?讓曉曉頂了她爸爸的班,你家兩個孩子都能留下,多好啊。”
剛跨進門的容曉曉聽出這聲音的人。
下意識就往旁邊靠了靠。
果然,沒兩秒就聽到吳傳芳怒吼過去的聲音,“我沒你那麼蠢,工作都給兒子們頂班,兩個人一個月的工資從六十塊變成二十五塊,我看你們一家老小以后怎麼生活,可別過不下去讓我們來救濟你。”
“我呸,我哪里是蠢?我那是寵孩子!舍不得他們下鄉。”
“怎麼就不見你寵閨女?怎麼兒子是人、閨女就不是人了?拿閨女換錢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你說寵孩子了?”
兩人站在大門邊吵來吵去。
容曉曉對這一幕早已經習慣。
兩進的大雜院住了將近三十口人,每日都是吵吵鬧鬧,一開始還蠻不習慣,后來……
容曉曉倚靠在墻邊,看得還挺有趣。
正是因為大雜院里吵吵鬧鬧,她才能了解到更多的事。
不單單是家里的情況,還有這個時代。
原身家里本來是雙職工。
因為下鄉的緣故,吳傳芳將自己的在紡機廠的工作給了大兒子頂班,頂班只能按臨時工來算,工資從原先的三十多變成了十三塊。
所以,像馬嬸子這種攛掇讓她接替容水根工作的人,那絕對是不懷好意。
她要真頂了班,就得從臨時工做起。
一個月拿著十三塊錢,再加上大哥的工資,兩個人干著臨時工的活,拿著二十六塊得養活家里幾口人,那真是別想過日子了。
容水根現在是六級鍛工,他才五十出頭,現在正準備七級的考核。
哪怕再不舍得家里的兒女,都不可能將他的工作讓出去,因為他是家里最大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