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北燕作為大魏最大的鄰國,它是否有異動,關乎著大魏的穩定。
蕭錚的父親,北燕大君蕭凜,是一個有仁愛之心的國主,在魏帝提出以北燕皇子為質,以謀和平時,他為了天下大局的穩定,為了不至讓戰火席卷兩國,波及百姓,選擇了應允。
于是蕭錚作為和平的使者,帶著一片赤誠之心來到了大魏。
只是北燕沒有想到,那時的魏帝,已經不值得他們一絲一毫的信任。
魏帝打量過階下的少年,沉聲道:“好,一路可顛簸勞累?休息過后,晚間朕于宮中賜宴,為賢侄接風。”
聽聞關切,少年蕭錚便笑了。
這笑便又莫名的令魏帝心頭一凜。
魏宮中的三位皇子都被教導的嚴肅而謹慎,對比之下,蕭錚的笑容帶有那燕山之北特有的高朗寬闊的意味。
他的到來像風,讓承天殿沉悶的空氣忽然間翻涌起來。
這尤為魏帝不喜。
退朝之后,后殿暖閣中,魏帝留下天機閣神官密談。
“北燕皇子入我都城,昨夜星象如何?”
神官道:“回陛下,昨夜破軍星驟亮,與紫薇爭輝,大不祥。”
魏帝捏緊了拳頭:“我就知道,那孩子鷹視狼顧,是北燕的頭狼養出來的野心勃勃的狼崽子,長大了,必然覬覦我大魏的江山,必要除之!”
神官看魏帝激動不已,上前道:“陛下莫急,破軍雖有沖煞紫薇之相,一時難斷,但太陰星溫耀而穩定,乃是吉兆。”
魏帝不明:“何意?”
神官答:“太陰乃天下之母,根據臣的推算,下一任國母必然還是魏女,北燕貴族速來不結外親,可見北燕就算有圖謀之心,也必不能成事,還是我大魏福澤深厚,國祚綿長。
”
神官想了想又說道:“況且陛下還要封他做世子,如此,此人一時便殺不得,只能徐徐除之,最好是經年累月,因病而斃,如此北燕便沒有明目反抗陛下。”
魏帝氣息稍定,沉聲道:“確實不能叫北燕抓了把柄,那便叫他在魏都慢慢地,一點一點的死……”
***
云舟又做夢了,這一次,夢見了五年前的一天,
夢里劉娘娘摸著她的頭:“傻丫頭,你還不知道,我昨天代替你娘和陛下求了為你賜婚的恩旨,你如今已經是有夫家的人了,還不長大些嗎?”
云舟未來的駙馬,是劉妃的內侄,禮部侍郎家里的小兒子。
“我那侄兒長的清俊,尤其是脾氣溫順,以后他必然萬般忍讓你的,你的婆母更是在京中出了名的好性兒,最好相處,你在她的院子里,絕沒有旁人家那些為人媳的規矩的,況且你又是帝女,她更是要格外縱容些了,小云舟便只等著享福吧。”
小小的云舟聽著這些,似懂非懂,她只是望著窗外的雨,神游天外。
忽然,她不知想到什麼,抬頭問劉娘娘:“那娘娘的侄兒愛笑嗎?”
劉妃與趙婕妤聞言相視一笑,到底是豆蔻年華的女孩子,雖然懵懂,但也已經會暢想未來夫婿了。
然而誰又不喜歡溫柔愛笑的夫婿呢?
看見母親們的笑容,云舟的臉不知不覺就紅了,那是她頭一次,因懵懂的男女之事而羞赧。
夢里,時光悠長靜謐,她是待嫁的閨中女兒,整日和母親姐妹伴在一處,無憂無慮。
這夢,讓人不想醒來。
但是,在遠遠的夢外,有個人不停的在叫她,逼著她不得不醒過來。
云舟緩緩的睜開眼睛,入眼便是低矮的房梁,和一個熟稔的婦人的臉。
“薛尚宮?”她掙扎著坐起。
薛采儀,原是承天殿的御前尚宮,掌管所有御前宮女,云舟偶爾能見到她。
薛尚宮看她醒來,將案上的藥碗拿了,白瓷勺輕輕的在碗中攪動著,她似乎看穿她的心思,邊用勺子涼藥邊道:
“這里是宮女的值房,您那日在承天殿跪著,不久便昏迷,如今已經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那歡月的病可有人去醫治?”若三天無人問津,恐怕歡月兇多吉少了,云舟十分焦急。
薛尚宮道:“您別急,御醫已經去看過了,開了方子,歡月公主如今無礙,御醫不僅治了她,還治了您。”
說完,她看了一眼手中那烏黑的藥汁,試探著問道:“云舟公主,您是如何求得渤陽王殿下開恩的?”
薛采儀作為魏帝最近的宮人,自然清楚那些年魏帝是用怎樣陰毒的手段暗害蕭錚的,這股惡氣,不屠了皇宮已經是仁慈,又因為什麼還要給魏帝的女兒們治病?她覺得,這一位云舟公主和渤陽王之間似乎有些不尋常。
云舟知道,蕭錚一定不會愿意讓人知道,自己曾被大魏公主所救,所以面對薛尚宮的問題,她只是搖頭,閉口不談。
薛尚宮也不再繼續問了,她轉告訴云舟:
“昨日渤陽王下了旨意,魏帝遺留的皇女妃妾們…都沒為奴籍,分送給初入城中的北燕貴族們做奴婢了,劉娘娘和晨霜昨夜都已經離宮了。”
云舟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她抓緊薛尚宮的袖子:“我阿娘她……”
薛尚宮垂眸:“趙婕妤還在宮里,分在慈航殿里做灑掃,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