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皇因恐懼,狹隘與多疑,單方面撕毀與北燕的盟約,想要害死蕭錚,逼的北燕也因仇恨踏馬南下,越過了燕山,徹底破壞了勢力的平衡。
她父皇的死亡或許是自食其果,可是這些男人們因為權利江山相互傾軋,血染王座的時候,她們這些女人又做錯了什麼?
她想恨蕭錚,可她又分明知道,比起他們大魏當年,比起史書上任何一朝,對待敗北者留下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們,他已經是可以載入史冊的仁慈。
這個天下已經不需要暮氏,但需要蕭錚。
她在她手下茍活,恨亦不能。
慧極必傷。
云舟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向下栽倒。
蕭錚一驚,單手便將她輕飄飄的身子接在懷中。
第17章 、遇刺
云舟醒來時,周圍一片漆黑,她撩開厚重的簾帳,聽見旁邊響起小釵熟悉的聲音:“公主,你醒啦?”
小釵趕忙起身點亮了一盞燈,去扶云舟坐起來。
燈火照亮了周遭的環境,云舟這才發現這里是臨風閣,自己再次睡在了蕭錚的床榻之上。
“你怎麼在這里?”她問小釵。
小釵答道:“是薛尚宮奉渤陽王殿下的旨意,接我來這里照顧你。”
當時小釵聽說云舟暈厥,嚇了一跳,心急如焚,忙忙的就跟著來了,小腦袋里沒想太多。
然而當御醫離去,她守在榻前,靜下心一想也覺出不對來。
宮女不是不能睡龍榻,只是睡過了就會變成皇帝的女人……
她試探著詢問云舟:“公主……渤陽王殿下他把你……”
云舟揪緊身下金線的龍紋,迅速制止了小釵的話:“不是你想的那樣。
”
不等小釵再言語,云舟下得榻來便要離開臨風閣。
小釵攔住她道:“薛尚宮說公主身體虛弱,讓公主在這休養。”
云舟搖頭:“真留在這里,恐怕我便要成為第二個阿娘了。”
外頭更深露重,小釵擔心她的身體,還是勸:
“我看渤陽王殿下或許很喜歡公主,也許公主以后不是做第二個趙娘娘,是做第二個瑤貴妃呢。”
瑤貴妃曾是魏帝的寵妃,風頭鼎盛時,可與皇后爭輝。
在小釵簡單的想法里,做皇帝的后宮也是貴人,享受榮華富貴,總比做宮女強,尤其是自家公主,這樣身嬌體弱,也不是做宮女的料子呀。
云舟看著小釵,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嚴厲:“所以呢,瑤貴妃最后是何下場,你不知道嗎?”
小釵愣了一下,小聲道:“因失寵被打入冷宮,發瘋病而死……”
云舟輕輕嘆了一聲:“我知道現在很多宮女們因為殿下年輕英俊,都在做著入主后宮殿閣的美夢,但小釵,如果我能選,我并不想留在這里。”
小釵雖然不懂云舟復雜的心緒,但她想著或許云舟曾經貴為帝女,是真心看不上后宮一隅之地。
她心思單純,習慣了云舟所想便是她所想,于是便扶著云舟:“那公主我們去等宮門開,我扶你回值房。”
出得臨風閣,果然在門口見到玄羽,他在黑夜里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云舟經過他的身邊時,停了下來,說道:“玄羽大人,煩請告訴殿下,他不必如此待我,我說過的那些不中聽的話,自知大逆不道,也請他大人大量寬恕了我吧。”
玄羽沒有表示,但云舟知道,他一定會將話帶給蕭錚。
再遲鈍的女子,也知道蕭錚如此縱容優待,便是出自一種男子對女子的憐愛。
只是她自小長在這深宮里,知道阿娘如何謹小慎微才保全一分平安,也眼看著后宮的女人們沒有和男人斗的機會,便為了一點寵愛去自殺自斗。
大魏幾百年,那些莫名殞命的女子和嬰孩不知凡幾,這魏宮里的每一寸土恐怕都染過血。
所以她只喜歡下雨的時候,雨水沖刷這整個宮殿的每一寸角落,激起塵土腥潤的氣息,像是老天爺恩賜來的片刻干凈。
囚鳥金籠窺,池蛙困井底。
世間多閑情,猶記魏宮雨。
因為只有后兩句流傳出去,所以世人多誤解,以為此詩是貴女雨中思春。
沒人知道那紙上被撕去的前兩句,不過是一位年輕的少女在向往想象中干凈自由的天地……
***
北燕大君去世,蕭錚的母親北燕大妃急于見到長子,所以一路不曾歇息,與北燕二皇子岷山王蕭銳,比原定提前了一半的時間到達魏都。
蕭錚帥眾在城門外親迎。
進宮后,大妃被安置在原太后寢宮寧和宮,蕭錚為其設宴接風。
因有國喪,宴席從簡。
云舟跟在蕭錚身側侍宴,與尋常宮女無異。
那天之后,蕭錚未曾與她說過一句私話,甚至沒有正眼看過她。
蕭錚的二弟蕭銳近身向兄長敬酒,結果毛手毛腳弄灑了,濺了些在蕭錚衣擺。
云舟上前,拿了帕子,去給蕭錚擦衣服,誰知剛一抬手那帕子便被蕭銳搶走。
蕭銳性格與蕭錚不同,嘻嘻哈哈,不拘小節,他把帕子拿在手里,對云舟道:“我親自給我兄長擦衣賠罪。
”
云舟只得默默退下。
蕭銳剛要上手,被蕭錚推開:“少做戲,喝你的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