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旎,別說南茲,在阿娘的心里,就算是阿娘的命,也沒有你重要,我走了,你就孤身一人留在那深宮里,那里可都是北燕人吶!”
云舟把下巴靠在趙婕妤的肩膀上,嗅著阿娘身上溫暖的氣息。
她多麼想就這樣乘著這輛馬車和阿娘一起走,去看看阿娘的故鄉。
可是萬事沒有十全十美,能這麼快解救母親已是意外之喜。
見趙婕妤不愿走,云舟閉起眼睛,輕輕地說:“阿娘,他喜歡我。”
趙婕妤聞言愣住,緩緩止住了淚,她松開了云舟:“你是說,渤陽王他……”
云舟轉身,撩開馬車簾子一角。
童憲騎馬行在車廂一側,看見云舟的臉,輕輕頷首,示意她們可以放心說話。
云舟放下簾子,看著趙婕妤,緩緩點了點頭。
趙婕妤按住女兒的雙肩:“從一開始他確實就對你不同尋常,傻孩子,可那是未來的皇帝啊!他喜歡你又能如何?得寵是一路明爭暗斗,不得寵是一生冷寂孤單,那絕不是一個女子能快活的一生。”
云舟低頭:“阿娘,這由不得我,他喜歡我,要放我在身邊,就不可能放我離去,況且,若我留在都城,或許亦有機會能救晨霜,晨霜是我最親的姐姐,她和劉娘娘都還在遭難,我還想搏一搏。”
趙婕妤越發擔憂:“北燕的大妃如今也在宮中,旎旎,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當年你父皇將你六皇叔的干女兒封為平寧縣主,嫁給北燕大君為側妃,那位縣主美麗聰慧,十分受寵,可是,待到北燕大君病重,北燕大妃忽然聲稱平寧與侍衛私通,私奔逃跑,這分明是借口,平寧恐怕已經被大妃除掉了……這位大妃厭惡大魏女子,手段又狠厲,縱然蕭錚再喜歡,大妃有意除你,他未必保得住。
”
云舟聽了,并無退縮之意:“當年祖父要送阿娘進宮,阿娘完全有機會與童將軍一起私奔,去浪跡天涯,母親為什麼沒有?因為阿娘也心疼祖父處境艱難對不對?現在有機會我怎麼能不為晨霜試一試,那不是別人,是晨霜呀!”
趙婕妤一把攬住云舟,哭道:“旎旎……”
云舟握住趙婕妤的手,道:“既然如此,阿娘就更不能留在這里成為我的軟肋。”
趙婕妤知道她的女兒在世事的磋磨里迅速地長大了,已經不是那個遇事就滾在娘親懷里哭一場的女孩子,她對于想要做的事情心意已決。
“旎旎,娘留給你的東西,一定要保護好,關鍵的時候,也許可以拿來換一條生路!”
趙婕妤只能叮囑她最重要的。
云舟點頭:“阿娘放心,那東西目前還是放在原處安全些,我住在值房里并不適合藏匿東西,待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取出來的。”
一直到目送趙婕妤換車,在童憲的護送下遠去,云舟都是一種溫和淡定的模樣,仿佛只是送趙婕妤離家小住幾日一般。
然而再次回到空空的馬車里,車廂中只剩云舟自己一個人,她才倒在軟墊上,無聲的流淚。
用袖子遮住眼睛,胡亂的擦抹。
剛懂事時,她就已經學著宮里的娘娘們優雅地用手絹拭淚了,這樣用袖子亂抹大概還是三歲的時候。
此時的云舟變成了一只失去母親的,無助的幼獸。
云舟哭得忘情,沒有發現馬車中途停了一下。
直到有人拉開她遮住臉的袖子,她才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蕭錚那雙狹長的眼睛。
說是出城巡視北燕軍的渤陽王,此刻出現在了云舟不起眼的馬車里。
第20章 、吸引
云舟沒提防,略微遲疑,一時間與蕭錚面面相覷。
這輛馬車是宮里的宮人出去辦差事用的,尺寸較為狹窄,蕭錚坐進來,車廂里越發顯得逼仄。
云舟略往一旁挪了挪,方才狼狽模樣被人瞧見,神色有些尷尬,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別過頭安靜坐著。
“甚丑。”蕭錚倒是說話了。
云舟本不看他,聽了這話,蹙眉轉過頭來:“殿下如此嫌棄,不如遂了我的愿,讓我同阿娘一起出城去,此時出發還追得上。”
蕭錚瞥了她一眼,道:“說話中氣倒還足,看來并未傷心過度,可見此刻與我虛與委蛇,還有所圖。”
云舟探身向外看了一眼,發現此時是玄羽在架車,原本的車夫不知被遣到哪去了。
車輪碌碌,又近朱雀門,此情此景,竟然很像三年前自己包庇蕭錚逃跑的時候。
于是云舟回嘴道:“當年,殿下狼狽,還需躲在我的馬車座下,如今,殿下得了權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旁人自然只有聽著的份。”
“伶牙俐齒。”蕭錚緩緩一字一句,但語氣并不嚴厲,反而有些微無奈妥協的意味。
云舟見他并不生氣,接著問道:“殿下不是去了城外巡防,為何出現在這里?”
在這略顯局促的空間里,蕭錚倒是顯得十分放松,他坐在側坐,斜倚在廂壁上,隨意回道:
“御攆的儀制太麻煩,不如你這馬車里清靜。”
云舟道:“殿下也是皇子,為何行事……”
她不往下說了。
蕭錚瞥了她一眼:“為何如此不愛講究,像個平民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