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禁軍開始搜捕蕭錚的時候,他和玄羽已將阿月葬了,他們分頭逃跑,蕭錚甩掉了一隊追兵,負了傷,然后藏進了云舟的馬車。
“我是不是太貪心了?”蕭錚的聲音更像是自言自語。
但玄羽還是回話了:“殿下是在說云舟公主嗎?”
蕭錚終于回頭,沉默了一會,道:“阿月死了,我尚可以找魏帝算賬,可是如果她死了,死在我母親的手里,我要怎麼辦?”
玄羽不言。
蕭錚終于還是下了論斷:“是我太貪心了,最開始當我知道暮云舟就是救我的人,我就不應該將她留在我的身邊,我前日跟著她,發現她過得并不好,但現在也不是給她安排的合適時機。”
玄羽低聲道:“我覺得,大妃只是怕魏女成為皇后,怕殿下親近前魏一派,若是將其封為尋常妃嬪,或許不至于此。”
蕭錚搖頭:“在進入魏都見到她以前,我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你知道我的想法,如果可以,我想扶持一個魏女做皇后,安天下魏人的心,但這注定是危險的,那個做皇后的魏女雖然有皇后的尊榮,但也要面對整個北燕派的仇恨,隨時可能殞命,就像今日母親拿那碗湯提醒我的那樣,所以當初那個見過兩次,有一點好感的云舟公主更適合安全地待在我的后宮里。”
蕭錚轉過身:“可是她們是同一個人,如果讓她同時承擔皇后的位置和我的感情,那幾乎等于送她去死,也許,放了她才是對的。”
玄羽少見蕭錚在情感上有這樣的掙扎和猶豫,開解道:“云舟公主當年定的親,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思,還不是在深宅大院里過一生,她也并無抗拒,臣想,或許是殿下想的太悲觀,她未必不樂意在宮中做一個寵妃,殿下傾心于她,那是天下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帝王之愛。
”
蕭錚忽然微笑了一下:“你說劉家三郎?那是個富貴閑人,暮云舟是個較為閑散的性子,平淡和美的生活她或許會接受,但做我的妃子,會平淡嗎?難道你忘了,父親寵愛的那位魏妃失去他的庇護之后怎麼樣了?”
蕭錚不知忽然想到什麼,他慕然轉身看著玄羽:“你倒是提醒了我,這世上確也不止一個劉家三郎……”
此刻的,寧和宮里,正熏著治心痛癥的草藥。
大妃剛剛喝過湯藥,侍女奉上山楂餡料的糕點:“娘娘,壓壓苦吧,御醫說山楂開胃,吃兩口酸的,待晚膳時便能多用些。”
這時,出去辦差的荻珠從外頭回來,大妃將一眾侍女都遣了出去,問道:“如何?”
荻珠對大妃道:“承天殿的宮女被那魏人尚宮管得嚴,只有新來的一個叫秋蘅的被我威逼利誘愿意送湯去,她出來說,殿下有些失控,把那碗湯給打翻了,后來又叫了御醫去驗毒,想來,大殿下是能明白大妃的意思了,還有,那個秋蘅的膽子很小,她出來哭哭啼啼給我磕頭,說只這一次,以后不敢再給我們辦事了,橫豎都是掉腦袋,不如一頭碰死。”
大妃笑笑:“沒關系,在錚兒身邊下眼線,只會惹的他心煩,不必再找她了。”
大妃說著,似乎想到什麼令人唏噓的往事,嘆道:“阿月那孩子,我也是看著長大的,很是討喜忠心,錚兒視她做親妹妹一樣,她被毒死在大魏的事,是錚兒的一道疤,提起來定能讓他好好想想,要怎麼安排暮氏女。”
說完,大妃攆著手上的珠串,沉默半晌,忽然開口問道:“荻珠,你說我對錚兒是不是有點太狠心了?”
荻珠忙道:“娘娘,您可不能怨自己,您保的可是咱們北燕人的榮耀,豈能心軟呢?況且大殿下能為一個魏女真恨自己母親不成?他定能理解您一片苦心的。”
大妃深長地嘆息:“不觸到痛處,他不知道做帝王是要付出代價的,牽一發而動全身,哪能事事都隨他的心呢?正所謂,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荻珠在熏爐里添上藥草,將話題引得輕快些:“過兩日,娘娘還是叫二殿下進宮來,與您講些笑話取取樂吧,比什麼草藥都強。”
大妃聞言一笑:“都知道銳兒是我的開心果。”
蕭錚的弟弟,岷山王蕭銳進都城之后,蕭錚將原本暮氏二皇子的府邸給了他,他于宮中只走動了一趟,恰巧遇到了暮云舟。
回去之后,莫名總是想起她來,或許是因著亡國公主的身份,蕭銳看云舟格外覺得與眾不同。
這一日,蕭銳來探大妃的病,在寧和宮中坐了一會,言笑晏晏。
蕭銳道:“這世上沒有比母親還會養孩子的人,大哥打天下,我逗母親開心,正是個個有用。”
他想了想道:“只可惜母親沒有一個女兒,不然定教養成巾幗英雄,與母親一樣。”
大妃道:“青茵那丫頭不就養在我身邊?可算我半個女兒,銳兒,你看她可堪配你大哥?”
蕭銳道:“青茵是咱們北燕最美麗聰慧的郡主,倒也配得。”
正說著話,外頭來人通傳,說大殿下讓岷山王看望過大妃之后去承天殿,蕭銳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