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銳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心想這皇兄怎能如此說話,好好一個公主,如此被輕賤,真是不應該,剛要說話,聽一旁的云舟出聲了:
“岷山王殿下,奴婢不委屈,渤陽王殿下親自賜婚,是宮人求不來的榮幸。”
云舟說完,低下頭,雖非故意作態,但有天然一種嬌羞。
這天然風流惹的蕭銳心頭一陣亂跳,只道:“那好,那好。”
事出突然,一切從簡,薛尚宮得到消息后過去看她。
云舟依習俗試著一身淺紅衣裳,倒是頗為淡定在鏡前梳妝,薛尚宮心緒有些復雜,她在門口站了一會,上前,替她簪上一只并蒂芙蓉釵。
“世事無常,當初給公主送藥的時候,倒是沒想到,公主的緣分竟是岷山王殿下。”
云舟很淡地笑了笑:“薛姑姑以為,我會被蕭錚納入后宮對嗎?”
薛尚宮不置可否,算是默認,道:“不過如今到岷山王殿下那去也是好的,北燕和咱們大魏的風俗不同,貴妾扶正比比皆是,與大殿下不同,二殿下的正室王妃之位,以公主聰慧,或可一爭,到時候做了岷山王妃也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云舟微挑一下嘴角:“我和阿娘遭難時,在宮里多虧了薛姑姑的諸多照顧,如今我要走了,但這份恩情,云舟會記得。”
薛尚宮有些唏噓:“公主是這宮里最后一個舊主子,公主走了,暮氏在這宮中的一切算是徹底被抹除了,大殿下也就這幾日,便要出發南征,這一仗,哪還用真打,做做樣子,你皇兄那邊也就散了,天下很快就要被渤陽王殿下收入囊中了。”
云舟起身,看著薛尚宮道:“離宮前,我還想再和渤陽王殿下見一面,我有句話想對他說。
”
薛尚宮點頭。
云舟又一次入承天殿,見到了蕭錚。
他背對著她,在看墻壁上的萬里江山圖。
他聲音平淡而冷靜:“你要和我說什麼?”
云舟道:“我只是有個小小的請求,我想最后在雙鳶閣里住一夜,也許以后我都不會再回來了。”
蕭錚背對著云舟,云舟看不見他的神色。
她等著他回過身來,但蕭錚始終沒有。
最后,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去吧。”
云舟站在那,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站在雨中的回廊下,聽了她詩作的秘密,并沒有答應她什麼,但那件事從來沒有傳出去過。
云舟自己覺得很奇怪,此刻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些很久之前的事,最近在魏宮的這段時光,朝夕相處時,反而一切都很模糊。
其實看見了蕭錚打碎大妃送來的甜湯時顫抖的手,她心中有些猜測,可她并不想勸說自己,為他去找什麼苦衷和理由。
她轉身出殿,在門口,忽然又轉身,聲音平靜中,透著極強的疏離感:
“蕭錚,這是我第二次被送人。”
那語氣忽而又轉為柔婉:“奴婢就此與殿下別過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承天殿。
她暮云舟在蕭錚心里,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意擺弄的物件。
與其自傷自憐,不如離開的決絕一點。
云舟走后,蕭錚終于轉身,松開握得泛白的手指骨節,喚了玄羽,道:
“明日,她去了岷山王府之后,你派兩個人,守在王府外頭,不要驚動任何人,如果發現她逃離王府,就暗中護著她到她想去的地方吧,她應該是要去南茲的。”
玄羽道:“殿下為什麼不直接放她走?而要借岷山王府轉這一圈?這樣,云舟公主豈不是要在心里怨恨殿下?”
蕭錚反問道:“怨恨我有什麼不好嗎?”
玄羽不語。
蕭錚想了想,露出一些自嘲的笑意:
“算是我自作多情吧,她若是對我有情,才是她的劫數,我那個傻弟弟,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只要她想,現在那漏洞百出的岷山王府,適應些時日,不過想走就走罷了。”
玄羽猶豫了一下,又道:“二殿下他性格溫柔多情,相貌俊美,如果云舟公主和小殿下相處之后真的情投意合……”
蕭錚閉上眼睛,似乎很疲憊:“那不就是她原本應該有的一生嗎?嫁給一個富貴閑散的世家公子,過與世無爭的日子,我這弟弟與那劉家三郎可以說是如出一轍,她若樂意,也罷了。”
玄羽不再說話,領命退下。
云舟在雙鳶閣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薛尚宮帶來了一隊宮女為她來梳妝打扮。
然后乘坐一頂華麗的轎子,出了皇宮,前往岷山王府。
路上,云舟撥開轎簾。
都城長街的景致,映入眼簾。
云舟有些恍惚,不能相信,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夠長久的離開那四面高墻的宮城,雖是依然被身份束縛著,但她已然看見了能飛離牢籠的希望!
所以當時蕭錚將她送人時,心中雖屈辱無比,但依然微笑著應承下來。
無論如何,岷山王府比皇宮要好逃離的多。
街上有人瞧見了轎簾縫隙里的云舟,紛紛探頭細看,欲一睹芳容,還有小孩子騎在父親的脖子上。
云舟從未見過這樣多鮮活的百姓,忍不住笑了一笑,惹得其中一人贊嘆。
“岷山王的新婦,真是人間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