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知道他有顧慮,于是連忙道:“殿下不便出面,我想便由我去將局面攪的混亂,然后殿下來替我做個和事佬,幫我拉一點偏架就好,旁人也不好全怪在殿下頭上的。”
云舟說這話時,眸中星光躍動,看起來十分機靈,表情又帶些祈求示弱之態,兩相結合,格外楚楚動人。
蕭錚的心里像被羽毛掠過一般癢癢的。
他忍不住抬起手,手指背貼上云舟的臉蛋向下滑過。
之前在馬車里,他曾經吃驚這臉蛋的柔軟滑膩,在此刻,他又第二次被驚艷了。
蕭錚慢慢俯過身,兩個人的臉龐越來越近……
云舟的手隱在袖中輕輕摳著指尖,但她沒有動,盛滿秋泓的一雙大眼忽然眨巴了兩下,開口:
“殿下說話字正腔圓又聲音朗朗,我聽得清楚,殿下不必俯就我的身高。”
這話聽著是恭維體貼,實則是委婉地讓他不要湊那麼近。
云舟說話時那輕蹙的眉尖上分明沾著幾分促狹。
蕭錚劍眉一凜,他微微偏過頭,漆黑的頭發從肩頭玄色衣料垂落,嘴角停在了她臉龐寸許,偏過頭,改為附耳說道:
“在這雙鳶閣里且讓你過幾天逍遙日子,待你住進鳳梧宮,你耍的小聰明,本王非要一分一分的討回來。”
他說得咬牙切齒,像在討論一只咬過他的兔子是要用煎、炒、烹、炸哪種方式端上餐桌。
云舟耳朵被低沉聲線震得發癢,她緊張地輕輕吞咽了一下,只做聽不懂那言語背后的深意,再次向他確認道:“殿下會幫我的吧?”
蕭錚無奈,從嗓子眼里嗯了一聲,算作應答。
云舟心里一松,露出笑容來:“殿下可要說話算話。”
她頭上斜插一支步搖,小小的垂珠隨著說話的動作輕輕晃動,和笑意里蘊起的波紋相互呼應著,將周身淡淡的甜美一圈圈擴大,直蕩進人的心里去。
……
小釵再被喚進來時,發現屋內只有云舟一個人,蕭錚已經走了,她驚訝四顧:
“我以為殿下會留在這里。”小釵過去鏡臺前幫云舟卸晚妝。
云舟將鐲子褪了,道:“他不會在雙鳶閣留宿的,以后晚上備我一個人的用物就好。”
小釵小心翼翼道:“公主,你是與殿下吵架了嗎?是不是為著在岷山王府的事?”?0?1?0?0s?0?1
小釵雖然未通男女情竅,但也知道,男女之間常為第三人鬧爭執,宮中的妃子都是為皇帝找了旁人侍寢生氣,換過來也是一樣,自家公主嫁過旁的男人,渤陽王定然也要鬧的。
云舟聽了,不知想到什麼,噗嗤一聲笑了,她遣退了旁人,只留小釵在側,把在岷山王府里的事細細對小釵講了,講完說道:
“這個岷山王,真的是個很單純的人,只是我不愿意和他圓房,一直裝病騙了他,心里真是有些過意不去呢。”
小釵瞪大了眼睛,像在聽話本子似的,嘆道:
“公主你好厲害,可是……為什麼不與殿下說清楚呢,萬一殿下心里有芥蒂,你們豈不是要經常為此吵架?”
云舟接了花水漱口,然后坐到榻上去,擁起被子,拍了拍旁邊叫小釵也坐:“他將我送人的時候想不到嗎?他憑什麼生氣?氣死活該!”
小釵連忙道:“你和殿下真的是因為這個吵架,所以殿下走了?”
云舟否認:“不是,他倒是沒提過這個事情,他不提我也不提。”
小釵聽了,半喜半憂的:“可是,公主不是說,殿下想要立你為后?那前朝那些老頭們,肯定要因此罵人的,想當初咱們大魏的皇后娘娘,只是曾經被退過親罷了,就要被說德不配位,若不是身為左相的女兒,恐怕也當不上皇后了,公主真的不跟殿下解釋?”
云舟看著小釵,忽然覺得,連小釵好像也有些懂事了,這番話說得不像之前那樣傻乎乎的了。
她摸摸小釵的頭發:“我既然已經被送過人,還能怎麼解釋的清呢?這世間最難的就是自證清白,尤其女子,與其辯駁我是清白之身,不如就將錯就錯,若我能當上皇后,那在我之后,便不會有女子被因此詬病,以至于婚姻難成,因為她們的娘家大可以辯駁,那暮氏女子做過旁人妾室尚能做開國皇后,我家的女兒憑什麼因為一點小事就叫人看輕?”
小釵肉乎乎的小嘴微張著,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喃喃道:“公主,你有點像個皇帝。”
“什麼?”
小釵搖頭:“說不上來,就是公主說這些話,像皇帝說的話道理那麼深……”
云舟忍不住笑了:“你可不許出去胡說,不然我要被問罪了。”
小釵昂起頭來:“公主放心,我在外邊嘴可嚴了。”
雙鳶閣中主仆二人,一言一語,溫馨寧靜,而寧和宮中此刻的氣氛就顯得凝重。
大妃一想起白天蕭錚來為那暮云舟說過的話,就覺得額頭青筋直跳。
“早前是兒子辦事糊涂,但如今木已成舟,人我反正已經要回來了,若她還死在宮里,世人未必覺得是母親干的,定覺得是我強取豪奪,草菅人命,于兒子的名聲大有壞處,如今天下初定,尚有暗流未平,我被傳成昏君,豈不是助長反賊的氣焰?母親若為我著想,恐怕還非得容下暮云舟不可,就是不知道母親對兒子如今這皇位到底重視不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