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快點吧,陛下急著看雪人呢。”
徐勿攏著袖子在抄手游廊下探頭探腦,一邊看一邊指揮宮人:
“先堆個身子出來,那麼大一堆雪,云舟姑娘如何鏟得動?手要快要輕,別弄出聲來讓陛下心煩,都聽見沒有?”
好幾個小內監手腳麻利地將雪堆起來,七手八腳,很快塑出了身體的形狀。
徐勿正檢查,云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徐勿連忙迎上去,指著那雪人身子:“姑娘,陛下是一時興起,奴才給您準備上了,您瞧,這得省多少力氣。”
云舟細白的手從兔毛抄手里拿出來,掩口一笑:“有勞徐公公想的周全,我去見過陛下,一會就來把這腦袋安上。”
說完,轉身進殿去。
她進門,就見蕭錚正低頭在折本上寫字,她微福一禮,蓮繡上前要給她脫去斗篷,云舟輕聲道不用。
她只是摘下頭上的觀音兜,對蕭錚道:
“云舟給陛下堆雪人來了。”
蕭錚抬頭看了看她,應道:“嗯,去吧,等我批完這幾本折子出去檢查你堆的怎麼樣。”
云舟問:“堆得好有賞嗎?”
蕭錚隨口道:“有,好好堆,堆個好看的。”
云舟得令要走,蕭錚忽道:“天氣冷,把我的大氅披在外頭。”
不等云舟拒絕,蓮繡已經上來,將蕭錚玄色氅衣攏在了云舟的斗篷外頭。
虧得云舟清瘦,不然此刻就成了個毛球了。
待云舟出去,不一會,外頭就傳來笑聲,云舟的,小釵的。
“哎呀,好不容易滾這麼大,散了!”外頭傳來小釵的驚呼。
“沒關系,重弄一個嘛。”云舟安慰。
徐勿也在旁時不時出謀劃策:“姑娘,這要牢固得灑點水,凍實了就不會開了,你,去打點水來,快去。
”
隨著徐勿的吩咐傳來小內監蹬蹬跑去打水的腳步聲。
過了一會又沒動靜了,偶爾傳來一點壓抑的偷笑聲,蕭錚耐不住好奇心,正要撂筆,云舟這時又跑進來,在蕭錚未下完的那局棋盤上捏走了兩顆棋子。
這是拿去給雪人做眼睛去了。
來來去去,一陣風似的,等她跑走了,他才反應過來,她還是穿得來時那件白狐裘斗篷,不知將他的衣服給弄到哪去了。
蕭錚終究是撂下筆,信步走到門口去。
赫然便見到他的氅衣正披在那半人高的雪人身上,那圓滾滾的腦袋上還扣著氅衣的風帽,上好的紫貂毛領此刻正圍著那張雪白的大臉,臉上的黑眼睛是他的墨玉棋子。
云舟摘了一朵紅梅花,用花瓣做雪人的嘴,嫣紅一點。
那雪人黑衣紅唇,看起來不倫不類,不男不女,甚丑。
然而這一切的制造者不這麼覺得,她退了兩步打量著,問徐勿:?0?3?3?8?1?5y
“像陛下嗎?”
徐勿哪敢說話,尷尬道:“啊……奴才眼拙,看不出啊……”
“我看像。”
云舟把露出的手收回兔毛抄手中,正笑著,忽然感覺小釵在斗篷下擰她的側腰。
她一回頭,便見蕭錚立在門口,正打量那雪人,劍眉微蹙,臉上分明寫著不滿。
“過來。”
他轉身回屋,云舟縮著脖子趕緊跟上。
蕭錚負手回到案前,吩咐蓮繡出去,屋內只剩他們二人。
云舟問:“陛下可有賞?”
蕭錚輕哼一聲:“給你衣服不穿,還禍害成那個樣子,不治你的罪就不錯了,還想要賞呢?”
云舟嘟嘴:“你的衣裳我穿太長了,剛在雪里絆了個跟頭呢,沒有那件衣服,雪人能好看嗎?”
她明眸一轉:“不給就不給,小氣。”
蕭錚靠在椅背上,姿態有些悠閑,云舟此刻臉上的神情讓他想起幾年前那次雨天的相遇。
那時的她就是這樣嬌俏活潑的,他發現云舟其實并不十分乖巧,性格是有些任性的,只是被端莊靜秀的外殼嚴密地包裹起來,并不會展露給所有人。
她雖然被破碎的生活推著長大了,可是骨子里還是個小女孩罷了,她現在這個樣子,正是一種對他的信任,信任他會包容她的任性,僭越,和小心機。
“你天天不從我這討點什麼就算虧,你想要什麼?說說我聽聽。”蕭錚無奈道。
“也沒有什麼,我想讓人試試幫我從南茲帶我阿娘的信。”云舟道。
“李相?”蕭錚問。
“我想我阿娘。”云舟答非所問,只是扯他的袖子。
蕭錚只覺得那被扯動的袖口莫名讓他手腕發麻,只得道:“我沒說不讓。”
云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起來福禮謝恩。
剛站直,手腕一下被蕭錚握住,向前一拉,被他拽到身前,跌坐在他的腿上。
他身上的香氣混合著殿內的熏香,混合成一種深沉而帶有侵略性的味道,朝云舟迎面撲來。
“雖然還是先斬,這回好歹知道后奏,有進步。”
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指尖似無意刮過她的下唇。
云舟坐在他懷中,身上有點發僵,喉嚨發緊,伸出手來推他道:
“快中午了,我有點餓了,咱們用膳吧。”
蕭錚那梭尋的拇指便停下。
“嗯。”
他放開她,云舟終于得以起身,目光垂落,發現他膝頭的布料被她坐出褶皺來了,臉上一紅,忙移開視線。
蕭錚也看見了,捕捉到她的目光,低聲笑道。
“下回坐,別亂扭。”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