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錚聽她這話,表情倒有幾分得意起來。
“你那時,每日服藥要花二兩黃金,底子再不修補得好些,那些金子豈不是打了水漂?”
云舟不知道,那場病的背后居然還有這等事。
回想起來,怪不得薛尚宮當時逼她喝藥,特意強調一口都不要剩下,不許她嫌苦。
想來可笑,他的父親將女兒抵黃金送敵人,而敵人在她身上填黃金救她一命。
她斟酌詞句,想和蕭錚說點什麼,聽蕭錚道:
“所以,你這條命,可是朕的,需得好好聽朕的差遣。”
他很少在她面前稱朕。
云舟不自覺坐正了些,謹慎聽他的后話。
蕭錚道:“朕命你努力加餐飯,今日起,日日多吃肉,聽見了?”
蕭錚的語氣里刻意拿了些威嚴的腔調,云舟忍不住輕輕笑了。
她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暖意流過。
就像小時候在雨中戲耍,濕衣裳貼在身上,溻得手腳冰涼,回去雙鳶閣,發現浴桶里阿q娘早命人添好了熱水,等整個人泡進去,不知不覺,寒氣驅散,身上就由冷變暖了。
她覺得眼睛有些微微的發熱,于是垂下眼道:“謹遵圣命。”
氣氛正溫馨,這時,徐勿進來通傳:
“陛下,岷山王求見。”
蕭錚看看云舟,見她面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而是將那絡子拿起來繼續打,他便將茶放下對徐勿道:
“讓他進來說話吧。”
蕭銳從外頭來,第一句就是:“我就知道皇兄肯定在這。”
說完瞧瞧云舟,云舟抬眸,對上他大大方方的眼神,于是對他笑了笑。
蕭錚垂著眼,胳膊搭在暖榻的桌案上,問:“什麼事找我?”
蕭銳道:“不是我找皇兄,是冕圖王,我出來瞧見他正往皇兄的寢殿那去,一猜他就得撲個空,于是攔住了他,叫他等著,我一猜皇兄就在這,那冕圖王現下估計正等著皇兄呢。
”
“你倒是愛跑腿,不急,讓他等一會吧,我這茶還沒喝完呢。”蕭錚許是剛吃完飯,此刻有些懶懶散散的。
誰知云舟把他的茶盞掀開看了一眼道:“陛下這不是喝完了嗎?我這又沒什麼事,陛下快去吧,別讓臣下等太久。”
蕭錚蹙眉,他心道,這個暮云舟,說到趕人走,沒有比她更起勁的,但蕭銳在這,怨怪的話不好說出口。
讓蕭銳知道了云舟躲著他,他的臉面往哪放?
于是他忍住氣就要往外走,結果云舟又和蕭銳說上了話。
“我看二殿下今日騎馬隨隊,那馬很好。”
蕭銳很高興:“我和皇兄的坐騎都是萬里挑一的,皇兄的戰馬還身經百戰,更是通人性。”
云舟道:“陛下說,等到了圍場要教我騎馬。”
蕭銳一拍膝蓋,笑道:“我的騎術就是小時候皇兄教的,他可嚴厲了,學不會不許我吃飯,還說要抽我的鞭子,給我嚇得直哭。”
“啊?你這說得我都不敢跟他學了……”
蕭錚本來故作大度走至門外,想著就放他們說幾句話還能如何,結果剛到門口正聽見這幾句。
他忍無可忍凝眉回頭,喝道:“蕭銳!你跟我一起走!”
屋里倆人都冷不防他這一喝,蕭銳還以為有什麼大事,趕緊出去了。
小釵準備了云舟沐浴的熱水進來,就瞧見云舟一邊結絡子一邊笑。
她好奇道:“公主,怎麼了?岷山王剛才講什麼笑話了,瞧把你逗的。”
云舟搖頭:“不是岷山王,是陛下。”
小釵奇道:“陛下會講笑話?我剛才不出去好了,可真是錯過了奇景。”
云舟但笑不語,她放下手里的東西去沐浴。
小釵拿著巾子給她攏著濕潤的長發,說道:“公主,昊天宮中有個御用的湯池,聽說可大了,我在那宮中這麼多年都沒機會見。”
云舟往肩膀上撩著水:“那湯池除了昊天宮的宮人和皇上,也就皇后和最受寵的妃子見過,連劉妃都沒去過,瑤妃當年受寵的時候說那池子是白玉砌的。”
小釵暢想:“等以后伺候公主,我也能進去瞧瞧了。”
想著想著又道:“哎呀不行,那時候估計陛下也在,不能讓我進去伺候。”
云舟撩水的手不由得使了力氣,水花都潑在小釵臉上。
“胡說什麼呢?”
小釵劉海都濕了,露出無辜的表情:“我沒說錯呀,那是御用的,陛下賜浴,都是兩個人一起啊。”
“小釵。”
“嗯?”
“以后這種話收斂著些,可千萬別當著陛下的面說出來。”
小釵很懂地點頭:“我知道,陛下嚴肅,肯定不愛聽這些。”
云舟伸手,捧住自己被熱水熏成粉紅的臉蛋,心想,正相反,怕就怕他愛聽呢……
在行宮歇了一晚,第二日儀仗又重新出發,冬獵的隊伍如此又走了幾日,終于到了皇家圍場。
云舟第一次住進氈帳。
氈帳很大,不分隔間,只在門簾前放一座高大的屏風,床榻就擺在中央,讓人覺得十分空闊,云舟還不太習慣。
她在榻邊坐著,左瞧右看,終是不能安心躺下。
小釵還是半大孩子,看了覺得新奇,跑進跑出,連說話的嗓門都變大了。
她跑出去一會又回來,朝云舟道:
“公主,陛下召您去馬圈看馬呢。”
云舟雖說心里向往騎馬時的英姿颯爽,然而真要到了馬跟前,很是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