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磨磨蹭蹭的由小釵幫著換了騎服馬靴,由人引著往馬圈去。
蕭錚穿著束口的勁袖,腰間別著馬鞭,整個人看起來比穿常服時要更加精神,他正和馬官指著一匹棗紅色駿馬說話。
云舟從后頭過去,走得近了,蕭錚若有所覺,回過頭來。
他眼中一亮,是不加掩飾的贊賞。
云舟穿的騎服是北燕樣式,腰身緊束,有些颯爽意味,頭上還配了額飾,越發襯的鬢似鴉羽,眸似繁星。
行過禮,蕭錚拉住韁繩,把身旁那駿馬往云舟面前一牽。
“喏,這可是馬官挑出來的今年最好的馬,叫追電,比青茵那匹的血統還要更好。”
追電這時剛好打了個響鼻,躁動地跺了跺馬蹄。
云舟驟然見這高大活物,鼻孔里噴著熱氣,喉嚨中發出意味不明的咕嚕聲,她嚇得連忙后退一步。
蕭錚看她那驚懼之態,覺得十分好笑,安慰道:
“追電名字聽起來雖風馳電掣,但性情十分溫和,你不必怕它,上來摸一摸,它熟悉了味道認了主,一定勤勤懇懇馱著你,絕不會將你摔了。”
云舟聞言,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馬的額頭,結果追電又恰在此時抖了抖鬃毛。
云舟啊了一聲,好不容易伸出的手又縮回去了。
蕭錚無奈搖頭,親自認鐙上馬,一拉韁繩,牢牢控住馬頭,才對她道:
“摸吧。”
這一回,追電真的不動了,云舟摸到了它的前額,見它大眼睛望著她,她膽子大些了,接著撫摸著那柔順的短毛,輕輕道:
“你可不要欺負我啊。”
追電眨動了一下烏黑的眼睛,長長的羽睫下,目光溫順。
蕭錚朝她伸出手:“上來,我帶你騎一圈。”
一旁的馬官忙躬身去搬馬凳。
蕭錚一揮手:“不必了。”
只見他騎在馬上,俯身下來,一臂摟住云舟的腰,頃刻之間便將她撈上了馬去。
作者有話說:
蕭銳沒點眼力見,還跟人嘮上了,看把你那要面子的哥哥氣的。
第51章 、弓馬
云舟驟然騰空時的一聲驚呼被冬日的冷風噎回了嗓子里。
蕭錚沒有聽見, 他抽出腰間的馬鞭,輕輕一踢馬腹。
追電因興奮而躁動的四蹄一蹬,箭一般射了出去。
云舟嚇得失去了聲音, 只能緊閉著眼睛。
好在還能感受到坐在她身后的蕭錚,讓她的心還不至于驚嚇到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此刻,蕭錚雙臂和胸膛攏出的一方懷抱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
為了更安全一點, 她緊緊地往后帖, 靠在他的胸口。
蕭錚的脖子被她在風中浮動的鬢發蹭得發癢, 他低頭,發現云舟的眼睛壓根沒有睜開,笑道:
“你這膽子還沒有指甲蓋大。”
他在她耳邊說話, 云舟聽得格外清晰, 自己被嘲笑, 忍不住憤憤然。
她睜開眼睛一看,這才發現, 蕭錚單手控韁,另一只胳膊圈在她的腰上, 將她摟的緊緊的。
然而云舟的手抓著馬鞍, 哪里敢動一下, 只好由他抱著, 心里也確實安然了一點。
“你原來真的那麼教岷山王殿下?學不會就抽鞭子?”云舟問。
“嗯。”蕭錚承認, “因為他很懶散, 不嚴厲些就偷懶。”
云舟怯怯地問:“那你覺得我懶散嗎?”
蕭錚低沉好聽的嗓音響在她后腦勺:
“放心, 我不兇你。”
駿馬載著她在空曠的草場中奔跑, 像是在飛一樣。
漸漸, 云舟也感受出樂趣來, 開始分出心思感受那天地浩渺的遼闊之美。
蕭錚感受到云舟的肩背不像之前那樣僵直, 于是他一抖韁繩,把馬頭調轉至一個方向,然后說道:
“帶你去個地方。”
駿馬飛馳,掠過草原,待馬蹄停住的時候,云舟發現,蕭錚帶她來看的,是一座墓碑。?0?4l?0?4?0?7
墓碑旁有個人,是玄羽的身影,他正俯下身將碑上的浮雪擦落。
碑上的刻字,漸漸清晰,上頭寫著。
阿月之墓。
這幾個字一入眼,云舟的心就感受到一種被牽扯的疼痛。
蕭錚走到墓碑前,用衣袖將剩下的一點殘雪擦掉,然后說道:
“現在是冬天看不到,到了夏季以這碑為中心,方圓幾里都是我叫人種下的花朵,附近人家的孩子會來這里玩,一點也不害怕,阿月就是這麼一個孩子,連墓碑都不會叫人覺得恐懼。”
說著,他回身走到馬邊,從馬鞍一側解下鹿皮酒囊遞給云舟。
“這里是加了蜜的羊奶,阿月最喜歡的,你去給她吧,你給她帶這樣的禮物,她會覺得你是天下最好的朋友。”
旁人奠酒,阿月不能。
云舟覺得很難過,她深呼一口氣,壓下喉中的哽咽,擰開那袋羊奶,淋在了碑下。
恍然間,她仿佛看見有個女孩在朝她笑。
“阿月,我是云舟,你今天就認識我了。”
她停了停,然后提起裙擺,在墓碑前跪了下來,深深地俯身一拜。
“我代我的父親,向你賠罪。”
蕭錚在她身邊蹲下,想扶她起來。
云舟朝他笑了笑,說道:“我原本不配出現在這,你帶我來,阿月或許會埋怨你。
”
“不會的。”說話的是玄羽。
“阿月雖不懂大道理,但愛憎分明,魏帝已死,人死債消,這些都不關旁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