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之后,太后應該不會再對她動手了,至于一些小打小鬧的針對,要做皇后就得承受得住那鳳冠的重量,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而且蕭錚一個皇帝,為了她身負箭傷,她也瞧得見他的真心……
此事后來史書里不輕不重地記了這麼一筆:
太宗元年,御駕由皇家圍場回都城途中,皇帝于馬車中下口諭,命傳寧和宮。
帝命冕圖郡主受五十杖刑后押解離城,至北燕鴻雁寺帶發修行,終生替大胤祈福,無召不得出。
那令傳下去,云舟在馬車中靜默。
雖然青茵視她為敵,對她欲除之而后快,但蕭錚處置了她,云舟也并沒有什麼高興的情緒,那樣一個美貌聰敏的女子,一輩子鎖于寺廟之中,不是不令人惋惜。
但青茵欺瞞太后,挑唆皇帝的親眷內斗,以至于皇帝受傷,本是死罪,如今放她一條生路已經是天恩,所以云舟也不多說什麼,不去干涉蕭錚的決定。
倒是蕭錚,傳令之后注意力都轉到云舟身上,只聽他道:“以后聯系你阿娘還是我來替你傳信吧。”
云舟摳著手指:“我只太想我阿娘,沒想到傳個信引發了這樣的事端,我從小在宮中學繡花,也未曾涉足過權謀,思慮不周。”
她說著抬起頭,看著蕭錚,語氣別有一番嬌柔:“陛下就不要怪我吧……”
這帶著微微撒嬌般一句,令蕭錚的心柔如棉絮,他摟著她道:“誰人行事能永遠滴水不漏?是因為有人盯著你,等著抓你的錯處才會如此,不是你的錯,以后也無需事事如履薄冰的。
”
見蕭錚高興,云舟順勢來了個錦上添花,她低頭在袖中翻找,說道:“你瞧瞧這個可還能帶?”
說著將連夜趕出來的,打五谷豐登結的新荷包拿了出來。
“學刺繡能給你繡些小玩意,也不算無用。”
這支荷包雖趕得急,但繡功很好,荷包上的五爪金龍騰云穿霧,栩栩如生。
蕭錚一見荷包,心花怒放,若那花朵能瞧見,只怕已經開了滿頭,但面上收斂許多,看起來只是微笑著:
“光給我看著,還不給我戴上?”
云舟湊前,手指靈巧,將那香囊上的細繩往蕭錚的玉帶上系去。
蕭錚目光微垂,就看到云舟俯首時纖細潔白的后頸。
據說女孩子通常都是六七歲就開始學女紅,他想象著,她六七歲大,第一次拿起針線的時候,恐怕怎麼也想不到日后會為誰親制衣物,親繡香囊,定親之后,或許想的是那劉家的郎君,可是最終是叫他戴上了。
想到這里,蕭錚的得意之情滿到了頭頂上,那些看不見的美妙花朵結成了繽紛的花環。
得意忘形之下,一時不察,云舟抬頭,他沒躲開,她的后腦勺剛好磕到他的下巴。
蕭錚差點樂極生悲咬壞了舌頭。
云舟關切時他道無事,但其實暗中在心里又給她記下一筆賬。
等吃兔子的日子,要多咬一口……
此次回宮,封后大典雖未行,但蕭錚下了封后的旨意,闔宮上下,都已經提前改口,喚她一聲娘娘。
且她此番回來,也不再居于雙鳶閣,而是正式移駕鳳梧宮,但云舟說雙鳶閣是她的閨閣,還是不要隨便叫人進去亂收拾,保持原樣的好,蕭錚應了,將雙鳶閣好好給她留著。
身份一變,諸事皆有不同,按定制,皇后宮中,大宮女八個,分管奉茶,掌衣,寶飾,梳頭等等諸多事宜,其中一個掌事宮女,一個隨身宮女,隨身宮女自然是小釵,掌事宮女需得更沉穩些的來。
因云舟的提議,已經升為總領尚宮的薛采儀把承天殿的春錦給云舟調了過去。
想當時,云舟為了使苦肉計淋雨高燒,春錦忙前忙后的照料,云舟將這些雪中送炭的恩情都記在心里。
春錦姓于,升任一宮掌事,底下的小宮女便得稱一聲于尚宮,她與小釵見了,一眼便知道,這小丫頭心里事少是個天真爛漫的,她少不得得多盡心些了。
好在云舟是個好說話的,她倒也不覺得難做。
皇后除了侍奉皇帝,管理后宮,還有一項不得不做的,那便是——侍奉太后。
入鳳梧宮后,云舟依禮去拜見太后,在寧和宮外遇見了即將出宮的冕圖青茵。
因太后求情,冕圖青茵的五十杖刑得以免除,雖然答應了冕圖王,但蕭錚是動了殺心的,五十杖若打得重些,很可能就打死了。
此時死不了,便要去北燕鴻雁寺終身修行。
冕圖青茵素著一張臉,不戴釵環,與來時大不相同,但身上那種傲氣還是依舊。
她看著從鳳輦上下來的云舟,笑了一下,道:“既然離宮前有幸碰見你,那我就邀請你與我說說話吧,你我之間連命都搏上了,竟然還沒有認真說過幾句話呢。”
云舟看了看還早的天色,道:“好。”
作者有話說:
陛下心眼子實在是不大,這麼記仇呢……
還有兔兔那麼可愛怎麼可以吃兔兔!
第59章 、野心
春風亭里, 春風還未至。
樹梢上偶爾抖落一點殘雪,云舟捧著手爐,與冕圖青茵對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