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口就哽咽了:「媽,我不會縫枕頭,咋辦?」
我媽又織了兩下毛線團,瞥我一眼:「看你那點出息,啥也不會,放那,我一會縫。」
我「哦」了一聲,抱著腿縮在靠墻的角落,憋了半天才悶悶不樂地小聲說:「媽,你別織了,咱倆說會話吧。」
我媽把半成品毛衣拿起來,在我身上比了比,又低下頭去繼續織:「你說唄,又不影響我織。
「馬上立秋了,你心情再不好,也得穿厚毛衣啊。」
我打了個哈欠,本想問問我媽是怎麼穿來這個世界的,卻又困得眼皮沉沉。
意識蒙眬中又聽見那首搖籃曲。
詞很熟悉。
聲音也熟悉。
這麼難聽的搖籃曲,真像我媽唱的。
媽媽不懂我為什麼難過,但她會放棄美容覺,熬夜守在我床邊,給我織丑丑的毛衣。
5
第二天做手術。
我媽握著我的手。
紀楠心握著傅彥寒的手。
作為綠茶女二,小紀哭得梨花帶雨,美不勝收:「彥寒,這一切都怪我,你一定要好好地出來。你最喜歡我煲的雞湯,以后我天天做給你喝。」
傅彥寒一臉動容,扭頭看向我:「軟軟你看,楠心她這麼溫柔善良,等手術結束,你們互不相欠,一定可以成為朋友的。」
我媽一臉恍然,認真對我說:「我還以為他想追你,原來是替別人贖罪的,那你還差兩年牢飯,他一定也會替你吃完吧?」
傅彥寒不吭聲了。
進手術室前,紀楠心還在抽泣:「彥寒,讓我替你好不好?明明是我欠她的,憑什麼要你來還,你又沒做錯什麼。」
我媽很和善地問她:「你也覺得兩個腎多余嗎?那要不還給我吧,阿姨年紀大了,身體不是很好。
」ýż
紀楠心也不吭聲了。
傅彥寒沉思片刻,若有所思地說:「楠心,如果岳母實在想要,不如你就給她吧,反正你那個腎也是軟軟的。」
紀楠心:「?」
她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哭哭啼啼跑遠了。
我媽最后看向我。
我一臉柔弱:「親愛的媽媽,你懟了他們,可就不許再懟我了呦。」
我媽替我捋了捋頭發:「媽給你買了個禮物,只要你今天堅持到手術結束不哭,就送給你了。」
我撇嘴,不滿地抱怨:「什麼啊媽,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還拿這一套哄我。」
但我還是滿懷期待地進了手術室。
再醒來的時候,我滿臉全是水。
醫生正在給我擦臉,動作有點粗暴。
這家伙我認識,是傅彥寒的醫生朋友。
當年對柔弱可憐的喬軟一見鐘情,十分心疼。
等我穿來以后,關系依然不錯,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處成了狐朋狗友。
我被他劈頭蓋臉呼嚕一頓,無語道:「干嗎呢?你公報私仇,給我潑了一臉水?」
醫生翻了個白眼:「說什麼呢,我可是有醫德的,你全麻以后神經錯亂,自己哭得要死要活,關我毛事。」
我表示懷疑:「真的假的,我都說什麼了?」
醫生掏了掏耳朵,沒好氣道:「你大聲唱什麼『勞動之歌』,號召所有犯人和你一起踩縫紉機,樓上樓下都能聽見,吵死我了。」
我略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那也不至于哭吧。」
醫生聳聳肩:「誰知道你又想起什麼了,哭著喊著說你住在翻斗花園 2 號樓 1001,還讓你媽猜一猜,你到底是胡圖圖、喬瑛、還是喬軟。」
我無力地閉上眼睛:「很好,你可以住嘴了。」
醫生:「那我走咯。
」
我揮揮手,示意他速速滾蛋。
醫生散漫地補充:「友情提示,恢復期間別和傅彥寒做那檔子事,如果不想死在床上的話,喬瑛。」
他說完就離開了。
我目送他的背影,半晌笑了笑。
原來這個世界除我以外,還有人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她。
6
我在病房等了半天。
沒等到我媽,卻把紀楠心等來了。
她抱著胳膊,一臉諷刺地看著我:「喬軟,你以為說出當年的真相,彥寒就會愛上你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要不是因為我生病了需要一顆腎,他也不會故意包養你這麼個玩意。我就是故意冒充你的身份,假裝小時候是我救了他又怎麼樣?
「你不知道吧,彥寒的母親可是很喜歡我呢,我們馬上就要訂婚了。」
我有氣無力:「哦哦,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傅彥寒腎虛,我現在真的很乏力,還得敷衍她。
我盯著她頭頂的劇本光屏,氣若游絲:「原來是你騙了他,你怎麼能這樣?我要向彥寒揭穿你的真面目。」
紀楠心嗤笑:「你有證據嗎?你以為彥寒會相信你嗎?」
話音未落,我媽突然出現,晃了晃手機:「錄音了哈,你們的訂婚典禮一定要請我,到時候循環播放。」
紀楠心氣急敗壞地走了。
我媽坐在我床邊:「我給你帶了粥,還有……」
「你去哪了?」我打斷她的話。
心里莫名有一股委屈在流動,我明知道不應該遷怒媽媽,卻還是忍不住煩躁地質問:「你不知道我很討厭她嗎?為什麼不攔著?」
我媽愣了一下:「我回去給你煮粥了,路上拿禮物的時候耽誤了一點時間。」
我咬了咬嘴唇,又泄了氣:「……哦。
」
我吸了吸鼻子,假裝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你會挑什麼禮物啊,該不會又是喜羊羊玩偶吧?」
我媽:「才不是,你以前不是說了不喜歡嘛。